第 146 章 料事如神(半夜更新沒了)
張別知忐忑又愧疚地告訴蕭融,他沒找到玉佩,知道玉佩賣哪裡去的夥計已經跑去交州避難了。
在這麼大的城池找那樣小的一塊玉佩,其實蕭融也知道能找到的可能性很低,更何況張別知這一去也不算是毫無收穫,他打聽到了玉佩是用以物易物的方式買走的,像那種小的首飾鋪子,人家也不是什麼都收,收了沒用的東西進去,那就等於是破爛。
所以他們收的都是還能再從鋪子裡轉賣的東西,例如簪子、好看的花樣子、農家自己養的蠶絲等等。
蕭融十分懷疑清風教的高層們會不會拿出這些東西來買一塊不起眼的玉佩,畢竟他們有錢,而且他們需要東奔西跑,帶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上路,看著也太怪了。
八成是被陌生人買走了吧,磨掉上面的刻痕,就能再雕成別的小東西了。
因此蕭融想得很開,他耐著性子安慰張別知,可張別知是頭一次辦事不利,他受不了這個打擊,站在蕭融面前哼哼唧唧的,蕭融又安慰了他一遍,他還是這樣,於是蕭融讓他趕緊滾蛋。
張別知立刻抬頭,露出一個放鬆的笑來:“多謝蕭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蕭融:“…………”
也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假傻。
本來就挺不爽的,回了自己的房間,還發現這裡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蕭融不著痕跡地看了看書案那一側,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關上門,朝宋鑠這邊走:“你來做什麼?”
宋鑠看見他的動作了,他有點走神,因此回話的速度就慢了半拍,蕭融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宋鑠往後靠了靠,然後怨氣滿滿地開口:“怎麼,別人都能來,就我不能來?”
“蕭融,我發現你最近與我生分了許多,有些事我要是不問你,你根本就不會告訴我,就比如今日,你把張別知派出去做什麼了?你們倆有什麼小秘密呢?”
蕭融:“……”
他朝宋鑠伸出一根食指,然後對他勾了勾。
宋鑠不明就裡,自然是疑惑地往前傾身子,而這時候,蕭融一腳踹向他身下的椅子,椅子瞬間飛出去,宋鑠也咣地摔了個屁股墩兒。
宋鑠:“…………”
他怒氣衝衝地捂著屁股站起來:“蕭融!!!”
蕭融看著他樂,他還故意慈祥地捏起嗓子:“何事,遣症?”
然而宋鑠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有殺傷力的話,最後他只惡狠狠地說了四個字:“真沒意思!”
接著他便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蕭融望著他離開的背影,鮮少地感到了一絲愧疚。
但這一絲愧疚很快就被滿分的快樂代替了,想起宋鑠摔成四腳朝天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樂,把椅子放回原位,他又用腳踩了踩厚實的地毯。
弗樓沙的貢品地毯,質量就是好。
…………
宋鑠摔那一下,就跟在床上摔了一跤差不多,身上不疼,但他心裡很受傷。
以他的性格,他應當和蕭融舌戰三百回合才對,但
他突然就不敢了,他有點害怕,他怕蕭融糾結離開或是留下的原因之一是他。
他不夠穩重、不夠溫和、不夠禮貌、也不夠貼心。
想著這些,宋鑠在無人的地方咬住下唇,都快被打擊哭了,但他著實是個非常自信的人,最多自責一分鐘,接下來他的想法就變了。
雖然他有缺點,可是他優點更多啊!他長得好看,腦袋聰慧,性格也很可愛,人人都喜歡他(?),他還有一個沒多大用的家族,等他爹和那些煩人的親戚都天年了,他會把這個家族發展起來的。
他也不是隻會拖蕭融的後腿!他能幫上他!
……
那蕭融為什麼想走呢。
宋鑠想不通,抬頭看一眼已經擦黑的天色,這時候大家都在吃晚飯,頂著一張抑鬱的臉,宋鑠轉身去了另一個方向。
*
沒錯,其他人都在吃晚飯,但是彌景不用吃。
作為十六加八減肥法最早的執行人,佛門子弟一向都是跳過晚飯,只吃早餐和中餐。
黃昏之後,人定之前,這個時間彌景會用來讀經,佛經中有大智慧,每看一遍他的心境都會產生不同的變化,徜徉在這心靈淨化的海洋當中,能讓彌景感到從心到身、由內而外地放鬆、平靜。
“咣咣咣!——”
“和尚,開門啊,我是宋鑠!”
“我看到你在裡面了,你的腦袋就在蠟燭邊上,這麼圓的腦袋,一看就是你!”
彌景:“…………”
紅塵太苦。
他不想活了。
……
雖然心裡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但彌景還是認命地去給宋鑠開門,門剛開了一條縫,穿得跟個球一樣的宋鑠就拼命往裡擠,成功把自己擠進來以後,他看看這清苦又整潔的房屋,先撇了撇嘴,然後才開始自力更生。
把放在角落,避免燒到經書的爐子端到矮桌邊,緊跟著又拿起彌景常用的兩個蒲團,把它們從打坐專用的地方,扔到了桌邊的席子上。
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可挪的了,彌景比屈雲滅還會過苦日子,最起碼蕭融要是給屈雲滅換了鬆軟的床褥,屈雲滅也是會用的,而彌景是特意讓自己過得艱苦。
坐下之後,宋鑠這種絲毫不懂何為苦修的公子哥兒還在抱怨:“這都十冬臘月了,你居然還在用竹蓆,換個麻布的也好啊。”
他這可憐的屁股,剛摔了一下,現在又坐冰塊上了。
……明明還隔了一個蒲團,但宋鑠抱怨得心安理得,有蒲團怎麼了,他的屁股多金貴,隔著蒲團他也能感受到底下的涼。
彌景:“……”
宋鑠可能是以為他窮,所以才讓他換個麻布的,但彌景除了這個竹蓆,就只有一卷提花織錦可以充當席子了。
那是天竺貴族千里迢迢拜託商隊給他帶過來的東西,出自桑奇塔僧人之手,上面鏽了許多的金線銀線,還綴了天竺人最為喜愛的寶石,當然,這些外物都不如它出自桑奇塔值錢,這可是帶有阿輸迦賜福的好東西。
時隔近
兩年()?(),
這些人還在源源不斷地給彌景送禮?()⊕??╬?╬?()?(),
期待著他能看在這些禮物的份上()?(),
再回去一次。
天竺人眼裡的寶()?(),
宋鑠眼前的草。
……
宋鑠一直叭叭地說著彌景這裡有多不好,這裡該換了,那裡也該加點東西,你是不是怕丟人,所以不好開口,沒事啊,我不怕丟人,我替你去說。
彌景:“……”
他實在聽不下去了:“你來我這裡到底有什麼事?”
宋鑠張個不停的嘴瞬間就閉上了,他的眼睛不老實地兩邊亂看,雙手也在下面搓來搓去。
彌景打量著他,心裡已經有了一些想法。
片刻之後,宋鑠終於訥訥地問道:“和尚,你覺得我這個人性格如何?”
彌景眼睛微微睜大。
太陰險了。
宋鑠這是專門誑語。
彌景深深認為,自己這是受迫害了。
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彌景和這麼多人打過交道,不至於還怕一個小小的宋鑠,只停頓了一瞬,他就回答道:“性格一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我的看法不是你心中人的看法,你問我也不過是
白費口舌,不如你先告訴我,為何要問我這個問題。”
宋鑠眯眼:“你就是不想回答我。”
彌景眨眨眼,朝他行了一個單掌禮:“阿彌陀佛。”
宋鑠:“……”
面對一個真誠又冷靜的人,饒是宋鑠也鬧不起來了,默了默,他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神情也漸漸沉寂了下去。
彌景把手放下,等著他。
再抬頭之後,宋鑠換了一個問題,看起來也沒這麼侷促了:“你是什麼時候決定留在這的?”
聽了這個問題,彌景微微變換了一下姿勢:“在我確信鎮北軍有與我同走一路的人,且鎮北王也願意走上這條路的時候。”
宋鑠瞅他一眼,沒有評價他這條路有什麼問題。
宋鑠其實相當不認同彌景的想法,他覺得彌景天真,還覺得彌景包袱太重,政客跟和尚不是一回事,彌景卻想把這兩樣都做好,那不可能,兼顧便是兩者都平庸,只有選擇了一邊,才能把那一邊發揮到極致。
當了政客,彌景就得對鎮北軍當中的殺伐視而不見,有時候也不是戰爭,而是有人犯了錯,那按規矩就要打軍棍,打完軍棍有些人就死了,這一類的殺生,彌景照樣不能說什麼,這些煎熬他都要忍。而當了和尚,他就不能只考慮上官的想法,百姓的死活,他還得照顧自己人,也就是那些佛門子弟,沒人能做到絕對的公平,更何況每個人眼裡的那杆公平秤還都不一樣,不過彌景被眾人保護著,他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危,他只需要擔心,夜深人靜之時,他能不能扛過良心對他的指責。
宋鑠以前很看不慣彌景,就是因為覺得他痴人說夢,但漸漸地他發現彌景是真的堅定不移地走在這條路上,而不管結局是皆大歡喜還是粉身碎骨,都是他一個人來承擔。
想通這一點之後,宋鑠就不再對彌景陰陽怪氣了,
此時他也控制住了自己批評的欲/望,而是又問了彌景一句:“那若有一天,你想要離開鎮北軍了,你覺得原因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