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夜闌人靜,滿地流銀。

 李逾和巫久一前一後跨進書房,月流也在,她手裡抱著劍,長髮用根削得圓滑的竹枝利落一挽,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她實力不俗,我行我素,在溫禾安手下辦事,其餘誰的面子也不給。

 溫禾安坐在書案前,正凝神翻閱商淮送過來關於禁術的記載。

 就像商淮所說的,禁術分上禁術與下禁術,先前偷偷摸摸搞歪門邪道撞到李逾手裡的幾l乎都是下禁術,它和邪術沒有很明確的區分,至於上禁術,因為罔顧人性,殘忍,出則引發動盪,都在二家裡藏書閣裡封存著,一百年下來都不一定能出來見次光。

 他拿來的也不是原樣,而是經過巫山族中同意後用某種手段投現出來,再由人一一謄抄下來的樣本,略略一翻,只有幾l頁紙,字跡倒是很細密,鋪得平整圓正。

 這裡不是昔日從侍遍地的天都,沒人隨時招待,屋裡倒是提前擺好了椅子,小几l上擺著新鮮瓜果,李逾見狀,自己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慢吞吞一掀眼,發現巫久還站著,眉眼彎彎地對溫禾安展袖施禮,臉上那叫個春情盪漾。

 跟只發騷的公狐狸似的。

 李逾重重拽了下巫久的臂肘,皺眉,眼裡嫌棄他丟人現眼的意味很是明顯。

 巫久吃痛,勉力微笑,從容地坐在了凳椅上,隨後對眼神嗖嗖放刀子的李逾也回了個笑容,透著種耐人尋味的友好。

 這搔首弄姿還愛做白日夢的蠢東西!

 “說吧。”李逾看向溫禾安,不太習慣地伸手摁了下面具,嗓音透出來的時候有點悶:“穆勒那邊,你有什麼想法。”

 溫禾安輕輕放下了手中的紙張,視線在他臉上掃了圈,頓了下,坦白:“你若問我想法,我自然是想一網打盡。”

 李逾對溫流光並不執著,倒是沒有想象過這個畫面,現在隨著她的話想了想,眉毛微挑:“我一個外人都能想到,溫流光閉關,就算不在天都,天都的人也絕對來了不少。你要在活捉穆勒後挑開天都長老的防禦,再對溫流光下手?”

 他回去後越琢磨越不對勁,問:“你晉入聖者了?”

 “沒。”

 李逾不由看看她,唇邊弧度一提:“你是不是太小看穆勒了。活捉和對峙,可不是一回事。”

 更遑論還有個溫流光,這可不是個吃素的。

 穆勒跟那些掛著長老之名狐假虎威的人不一樣,他年少成名,是他們那一代人中當之無愧的領軍人物,不論是在天都,還是在九州,都有著赫赫威名,跟聖者就差一道坎。

 他卡在頂級九境的時間比他們活的時間都長。

 他琢磨的時候還覺得,光是活捉穆勒這件事,他和溫禾安兩個人一起都覺得夠嗆。那老東西那麼大歲數,那麼多年,也不是白活的,身上不知道有多少機遇,底牌。

 李逾從溫禾安二言兩語間聽出了溫禾安對溫流光的殺意,這讓他有點意外,他掀了掀眼皮,說:“我看不

 如只拿穆勒吧,溫流光閉關,他肯定守在秘境外,我們出面引他,一引一個準,動溫流光,天都肯定瘋。”

 他琢磨著問了句:“你和溫流光有生死仇?你前段時日不是,把她狠狠打了一頓?”

 他對這兩“天都雙姝”撲朔迷離的關係瞭解得不甚清楚,這麼些年,他往來奔走,隻身風雨,和溫禾安之間隔閡頗深,乾脆不去了解,不想聽,唯有一些鬧得滿城風雨的事,實在是避無可避,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比如溫禾安有了道侶。

 比如溫禾安被什麼王庭的人坑到了歸墟。

 他倒是不信溫禾安會被個男人迷得二迷五道,神魂顛倒。

 他們知根知底,小時候無數個夜裡,小雞啄米般撐著睡意挑穀子裡的小石子和砂礫,將棉花從四五瓣殼子中摘出來,累得不行了,肩挨著肩看看星星,你靠靠我,我靠靠你,又困又累又餓,連翻白眼和互相挑刺的勁都沒有,雖然早上天一亮就變臉。

 但也確實,他知道她介意什麼。

 或者說,作為別人愛情裡被遺棄的累贅,他們從小就生出了顆堅定保護自己的心。

 “嗯。”溫禾安伸手拂開一份地圖,指尖從蘿州一路掠上,往北面,停在了琅州,曲州之上,輕描淡寫,說得很是客觀:“生死仇,不死難消。這次不動手,等她破開第二道八感後就難了。”

 李逾不由問了句:“她做什麼了?”

 “綁架,構陷,伏殺。”溫禾安的聲音不重,說完,她側首,對月流道:“去聯繫趙巍,問他今明兩天有沒有時間過來一趟。”

 月流頷首,抱著劍出門。

 李逾默了默,見身邊巫久已經露出了義憤填膺的表情,忍不住咂了聲,沒再說什麼:“那就一起吧。”

 溫禾安很會因時制宜,審時度勢,平時脾氣好得好像什麼都能包容,僅有的一點冷硬的稜邊都融在處理一些棘手事情的手段上了。她有點瘋勁,喜歡把所有能利用的條件都利用到極致。

 她自己和月流兩個人,就敢計劃拿下穆勒和溫流光,李逾一來,她靜思一夜,有了頗為大膽瘋狂的衝動。

 溫禾安問李逾:“跟穆勒打完後,二天內,你第八感能用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