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等出了遠郊一座山坳,漸次亮起的燈火像橫衝直撞的螢火蟲,不講章法地躍入眼簾。

 九州風雲會的消息在深夜擴開,沉睡中的人果真紛紛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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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這樣一出接一出的事情,蘿州城在九州上可謂大出風頭,名聲響亮得甚至有超過三家主都的意思,有戲言稱:蘿州現在就是年輕一輩聚集的大本營,換個交際廣的,隨意往街上一走,少說能認出兩張熟悉面孔來。

 徐遠思還在發消息,溫禾安給他回了句:【知道了。半個時辰後在月流那邊見。】

 徐遠思大鬆一口氣,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隨手抓過手帕擦了擦掌心的汗,回:【行。】

 溫禾安看完他的消息,腦海中閃過無數想法,線索飛快拼湊,手指有本能意識地點進另外幾位的消息裡。

 凌枝原本在陰官家辦公的宅子裡,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騰的坐起來準備回本家算了,誰知下一刻就收到了王庭發來的第一批邀貼。那傀儡信鴿雕得很是華麗,兩隻翅膀金光閃閃,撲稜著在高空飛了不下數十圈,又吵又鬧,跟它背後主子一樣,存心讓人不得安生。

 凌枝在窗前託著腮朝它招招手,面無表情地將它摁著,往桌上脆脆一拍,拍得像核桃碎一樣,才抽出了它嘴裡銜著的一道信紙。

 字很好看,話也好聽,誠懇得不能再誠懇,意思只有一個意思:邀陰官家前來參加此次九州風雲會,共見盛世。

 凌枝愛看熟人的熱鬧,對陌生人的興致缺缺。

 她也去過一次風雲會,就是在那次會上認識了溫禾安,時間一晃,已經過去許多年了。

 凌枝不太想去,但探墟鏡又給出了提示。

 她和陸嶼然私下裡說過這件事,之前探墟鏡給出的提示直指溺海,結果溺海當真發生了妖氣暴動,如果那次陸嶼然和她沒來,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亂子,這種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兩人三言兩語達成共識。在探墟鏡給出明確消息的情況下,最好是能跟著行動。

 她給溫禾安發消息:【這次九州風雲會你去不去。要不要一起,走溺海,三天就到。】

 溫禾安手指才寫下一個“去”字,陸嶼然猜到凌枝會跟她聯繫,說:“王庭暗藏妖血的事,我會和她說一聲。王庭絕非善類,這次進雲封之濱,我們這邊能用的力量越多越好。”

 凌枝那雙勘破凡物的眼睛能起到很大作用。

 “好。”溫禾安低聲應著,點開剩下幾條消息。

 月流今夜才被她派出去,剛到溫流光身邊,還沒找個合適的方式潛伏下來,就發現一品春酒樓裡不安寧起來,觀察了會,發現有云車停在了酒樓前,天都的人這是要離開蘿州了。

 比想象中迅速。

 林十鳶現在春風得意,將整個林家攬入囊中,整頓家族的同時也忙著和天都謹慎的周旋,斷掉關係,她可養不飽溫流光無底洞一樣的胃口。

 這種情況下,她沒有忘記先前機緣巧合

 下搭上的兩根長線,對溫禾安和巫山依舊有種微妙的傾向與示好,這不,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來了消息:【前五日,雲封之濱會大開城門,廣迎天下修士,五日後十八處關卡皆鎖,只接待持有邀貼的世家。珍寶閣在雲封之濱開了兩家,規格極大,裡面都是我的心腹,你與帝嗣若有需要,持著我的令牌,將成為整個珍寶閣的上賓。】

 【屆時我也會在雲封之濱,你要是不想露面,可以直接和我見面。】

 溫禾安眉心略略舒展,誠實道:【謝謝。等到了一起吃個飯,根據你的時間安排來。】

 她將四方鏡收起來,看向陸嶼然。他也很忙,四方鏡消息沒停過,兩人一對視,時間好像回到了幾年前,抽空在一起吃個飯後,往往是各有各的事,離開之前點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但和那時候又不完全一樣。

 溫禾安碰了碰他的手,依舊很涼,她用掌心捂了捂他指尖,陸嶼然身體拔直,另一隻抓著四方鏡的手垂下去,一會後,忍不住眯了眯眼,眼梢低斂,說不出是舒服還是放鬆。

 他很喜歡這樣。

 好幾次之後,溫禾安也看出來了。對外最是冷淡的人,偏偏樂意無時無刻待在一起。

 “我找徐遠思問問情況。”

 說完,她看著陸嶼然,踮了踮腳,他很是配合地傾身彎腰,唇薄色淺,卻見她眼睫從餘光裡劃過,像兩片振翅欲飛的蝴蝶翅膀,最終出人意料地停在他眼皮上。

 陸嶼然眼瞼顫動幾下,感覺到有道呼吸很輕地往下拂,最後在唇周輾轉,一點也不急切,激烈,很溫柔,溫柔到磨人得要死,旖旎的氣息叫人泥足深陷。

 停下來的時候,好似連骨子裡逼滲出的銳利都拔除了,他整個人又閒又散,瞳仁漆黑,視線有些迷散,那種神色,好似被精心滋養過。

 溫禾安說:“你今天不舒服,忙完了早點休息,我問完就回來。”

 陸嶼然視線完全落在她身上,不動聲色跟著走,心情不錯,揚揚下頜,好說話得很:“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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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禾安去了城南宅院裡,去的時候,月流已經回來了,她朝溫禾安頷首,將一品春的情況詳細介紹了遍:“酒樓裡的人都撤走了,所有長老和執事都上了雲車,但溺海觀測臺留了不少人,仍是重兵把守,且沒有回撤的意思。”

 她一路往書房走,聽完,輕應了聲,說:“他們還是那樣,比我想象中的更重視這面鏡子。”

 溫禾安有這種感覺不是一日兩日了。天都對帝主之位抱有極大的希望,三家爭雄,都盯著那個位置,這誰都知道,但天都篤定到了一種叫人覺得入夢頗深的地步。他們並不輕視陸嶼然,防巫山跟防什麼似的,但卻能放心和王庭深入合作。

 從溫家聖者的態度中可以看出來,這幾年,他們對江無雙也沒多上心,只專心致志打壓巫山,和巫山作對。溫流光得他們真傳,對陸嶼然的敵意比江無雙高。

 溫禾安現在對王庭很警惕。她不得不想,天都如此做派,

 中間或許就有王庭在推波助瀾,混淆視聽,算計人心,只在無形之中露出毒蛇的獠牙,極其隱忍,為達到目的甚至不惜先暴露自身致命弱點。

 她在簷下站了會,問:“徐遠思呢?”

 “在他自己院裡等著女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最近表現如何?”

 溫禾安晾了他有段時間了,這還是第一次問起他的行蹤,月流長期在她身邊做事,知道她對人對事控得極嚴,不會掉以輕心,她一直不問徐遠思的動向,也不限制他的行動,自有自己的用意,而她的任務是在溫禾安想知道的時候事無鉅細地說給她聽:“女郎進秘境這段時間,他去了徐家,好幾次,也陸續在見從前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