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手術進行了四個小時。

冬陽越往後越習慣疼痛,甚至有些昏昏欲睡,她的這副身體沒怎麼進行過抗毒抗藥的訓練,但是經過年年強化的皮肉早已經脫離了正常人的範圍,手術剛開始時醫生還在想要不要來一針麻醉劑,起碼不要醒著被開膛破肚,但是被冬陽強硬拒絕了,因為醫生可能不能保證把外物全部挑出來。

高石旁觀了整個過程,心驚肉跳心疼不已,他眼見著冬陽想閉上眼睛,沙啞著說,“你抓我的手吧,蘭惠,別睡過去,睡過去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床上的女人虛弱,生機寥寥,散發著血腥氣和濃烈死氣。

這是他直觀看到的景象,再聯合醫生的話——

莫大的恐懼和悲哀籠罩著他,與此同時,那強烈的同類受傷的悲慟感也令他窒息,他的印象裡,五條蘭惠從來沒有這麼無力悽慘的時刻,他以為她一直都不會受傷,他以為……

他為什麼會這麼以為呢?

高石紅著眼睛看著她蒼白的臉,恍惚意識到他們其實同歲,責任全擔在了這個女人身上,她一直以來都在對抗怎麼樣的惡意……

“吵死了。”冬陽睜開眼皮,“握你的手,你的手不想要了?”

高石扯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起碼你會為了顧及我,而不敢放心睡去。”

“我沒事,我累了,我睡一覺。”

“你別睡。”

“你在旁邊看著我。”

“蘭惠,你別睡……”高石的尾音有一聲滑稽的破腔,那是他拼命壓抑哽咽鬧出來的動靜,一旁的醫護煩躁的看了他一眼,他胸膛抽搐,無暇關注那個,“都已經堅持這麼久了,再堅持一會兒吧,我已經向上級求助了,他們會帶來最好的醫生……”

冬陽抬手抹了下頭髮,長嘆了一口氣,如果此時她身邊的是那些獵人,大概會在關心過後大肆嘲笑她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然後紛紛把慰問品遞上,督促她快點兒好起來,然後去一起訓練提升實力,下次可不能這樣了昂。

但是現在身邊的人都很脆弱,他們沒有見過這麼嚴重的傷勢,他們的內心柔軟且纖細,看到悼念新聞就會眼睛發紅,光看著她斷掉的胳膊就開始流眼淚。

“哭什麼啊……”冬陽哼笑著說,“還得我來安慰你,你乾脆把鼻涕蹭在我的頭髮上好了,這樣我就能氣憤的起來暴打你一頓。”

高石當即攥住她一縷頭髮,“那我可……”

冬陽猛地把聲音拉平,“你敢。”

“……哦。”

高石低下頭,過了一會兒肩膀聳動,“嗚嗚……”

冬陽:“……”

冬陽:“你跟我說,現在哭又是因為什麼?”

男人抬起憔悴的臉,頂著亂七八糟的髮型,神色痛苦到扭曲,他低低的,幾乎是用不敢把音節咬清晰的聲音說,“如果我……也是一位強大的術師就好了。”

“這樣我就能幫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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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的高溫,持續的奔跑,使他的汗水很快浸溼了髮絲和襯衫,但是他卻像是毫無感覺般,也根本不顧及形象。

他的腳步聲讓蜷縮著坐在病房的高石抬起了頭,已經有幾分邋遢的男人站起了身,聲音發虛,“千風先生……”

“蘭惠呢?”五條千風停在他面前,面上焦急,他邊說邊透過門窗向病房裡面張望,“我聽你說手術結束了,她這是在休息?”

“蘭惠大人……”高石剛念出她的名字,就發出了一聲響亮的抽泣,“她,她……嗚……”

五條千風登時覺得身體一空,挺直的腰背像是頃刻失去了支撐點,連膝蓋都軟了下去,他原地踉蹌了一步,嚇到高石一把攙扶住了他,“千風先生!”

五條千風張了張嘴,似乎努力了許久醞釀了許久才發出聲音,“蘭惠……死了?”

高石悲哀的神色一頓,荒謬道,“什麼!那當然沒有!”

千風:“啊?”

他一股火竄上,罵道,“那你擺著張死人臉給誰看?!“

高石表情呆了一下,隨後有些囁喏的說道,“控制不住……”他在千風的目光中抖了抖肩膀,像是忍無可忍般突然一把抱住了他,“嗚嗚千風先生,你終於來了,我一個人真的感覺要支撐不住了,嗚……”

五條千風下意識的回抱住了他,“怎麼了?”

“她受傷了,傷得很重,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但是她都這樣了還若無其事的安慰我,我真是沒用的人,完全的,一點兒忙都幫不上……”輔助監督像是終於找到了宣洩口,終於找到了能定住這個局面的支撐點,“我並不能成為她的依靠,我在高層那邊也說不上什麼話,我叫人來支援也沒什麼效果,當時正好是

高層休息的時間,他們很懈怠,根本意識到不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們覺得有蘭惠就行,蘭惠解決不了的事情別人過去也解決不了……”

“什麼跟什麼……”

五條千風怔怔的盯著前方,好不容易捋清了高石的話,他心頭火起,額角鼓起了青筋,壓抑著情緒拍了幾下高石的背,“那群沒用的畜生……你先告訴我怎麼回事,蘭惠為什麼會受傷,以及她現在怎麼樣了?”

五條蘭惠受傷了?

好奇怪,仔細回想,她之前也受過傷,到底是什麼時候忘記她會受傷這種理所當然的事的。

從被高層針對強制處刑,昏迷三年,到加入自衛隊與咒靈和詛咒師戰鬥,她其實或多或少的都會受傷,有時候受傷反而是遞進感情的關鍵,有兩位自衛隊的成員就是因為被她“捨命相救”,自此對她忠心耿耿的。

五條千風思考入神……是因為那個時候的受傷無人在意嗎?

沒錯,術師受傷是入行就有覺悟的事,他們執行的是高危任務,所以才配更高的地位。而弱小的術師受傷,那就更順應弱肉強食了,每個術師都有摸爬滾打的時期,天與暴君曾在養滿咒靈的地下室險些喪命,被

保護的天才少主禪院直哉也是如此,那麼其他人為什麼會例外?

可那個時候蘭惠受傷,她都能自己走回來,然後若無其事的跟悟相處。

這次嚴重到手術住院,隨行的輔助監督一度崩潰。

五條千風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好像預感到了一種嚴峻的事態變化,權勢與政局的變動,關鍵在於五條蘭惠能不能挺住。

拜託了,一定要撐住。

五條千風顫動冰涼的指尖,發現自己正如此渴望著,祈求著。

——你不能倒下。

他的瞳孔晦暗且沮喪,期望越加瘋狂。

——你倒下了,悟怎麼辦?他要成為最年輕的家主了。

——你走到如今地步做出的一切努力,全都……

“我跟你說,我全部都跟你說。”高石粗魯的用手背蹭了一下眼睛,“這一切絕不是意外。”

病房外,五條千風努力平復著心緒,拉著高石到了窗臺。

打開窗戶也沒有什麼鎮定心神的效果,只有撲面而來的熱氣,五條千風從醫院的自動販賣機的買了兩瓶冰飲,全都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他蹲坐在牆角,“你繼續說。”

“蘭惠的任務地點從南方一路向北,剛解決

完一個事件就出現新的,或者在這個探究這個任務後發覺線索在下一個城市,總之就是這樣馬不停蹄的連軸轉了七天七夜,消耗了她無數體力和精力,最後以人質做誘餌,敵人實施了一次成功的伏擊。”高石訴說著這幾天的情況,他能得到的情報基本都是冬陽轉述給她的,“你知道,蘭惠的肉眼看不到咒靈,但是能靠其他的感覺去‘看’,這一點被敵人研究出來了,有可能是政界的敵人,或者詛咒師……”

五條千風抬起佈滿血絲的眼睛,“怎麼影響的,耳朵?”

“嗯,有個人的術式是靠發出高頻聲波攻擊,炸在耳邊像是近距離感受雷爆一樣,蘭惠沒有被震暈,但是動作和辨析力因此都變得遲緩,然後就是吊著我們這些術師的最致命因素,人質。”高石想到那場景就咬牙切齒,“他們用身處陷阱的人質引蘭惠過去,在蘭惠從無數攻擊中把人質帶出危險之地後,那個人質在蘭惠懷裡爆炸了,鮮血化為了利刃。”

五條千風:“……什麼?”

“所以我說,這是有組織有預謀的伏擊。”高石眸色晦暗,“敵人將她低咒力的弱點把握得死死的,漫天的利刃只射進去了一部分,蘭惠本可以直接將那些東西從體內逼出來,但是身後突然燒起了火,就如火山噴發一樣。”

“……火?”

“她的皮膚大面積燒傷。”

“嘖。”五條千風立刻起身,控制不住的想衝進病房看看冬陽的情況。

高石連忙說道,“蘭惠把那些敵人都解決了。”

五條千風瞪大眼睛,他以為這是一場敗仗,“……她都解決了?”

“嗯,但是然後……”高石攥緊了拳頭,“她說血有毒,她消化不了,當著我的面把遊

雲削尖——把鮮血凝成的毒針挖了出來。”

五條千風怔怔的眨了下眼睛。

“你是說……”他的聲音空忙的放輕,“她最重的傷是自己動手弄出來的?”

“嗯,因為很顯然——”高石說,“她的抗毒性不好。”

有十秒的沉默,唯有令人更感壓抑的呼吸聲,五條千風喃喃著什麼,“太狠了,這太狠了,她對自己太狠了……”

他的聲音顫抖且破碎,“因為傷勢重到她自己清理不了,才求助了醫生,四個小時的手術,她怎麼撐過來的啊……”

只要幻想她承受的痛苦,五條千風就覺得自己真是要瘋了!

那無關什麼旖旎的情感,就算是陌生人都會為這經歷戰慄!

五條千風竭力剋制的情緒在這一刻崩塌,他焦急到失態,一把推開了病房的門,像是想呼喊,最後發出的聲卻是唯恐驚擾誰的低喚,“蘭惠!”

望向窗外的冬陽轉過頭,嘴裡還塞著一大口蘋果。

她平靜的咀嚼了幾下,發現門口的男人已經化作石像,不禁挑了下眉,“……啊?”

***

病床上的女人纏著繃帶,穿著寬鬆的病號服,正在一口接一口的迅速解決著慰問品。

五條千風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看到了夢一樣荒謬離譜的景象。

他神魄不思的坐在病床前,看著女人那張恍若無事發生的臉,疲憊悲慟的目光漸漸化為了慶幸,他甚至笑了起來,笑得愚蠢極了,“你沒事啊……”

冬陽餓得發慌,從千風手裡拿過了冰水,對方的手指跟麻木了一樣,只被動的顫了一下。

看到冬陽在喝水,千風才猛然反應過來,“等等,這是涼的。”

冬陽喝完,問道,“那又怎麼了?涼的更配這天。”

“病人應該……你的傷勢怎麼樣?”

冬陽:“再不吃飯我會死。”

高石立刻站起身,“我去買!”他走了兩步又回來,“可是醫生說你現在……”

“不用聽醫生的,聽我的。”冬陽又拿了一個蘋果,“我現在急需補藍。”

她詼諧幽默的話讓兩個人情不自禁的放鬆了些許,冬陽給他們展現了旺盛穩定的生命力,連傷重的萎靡都沒有。

……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呢?

關門聲響起,千風想看她的傷口,又覺得或許不太合適,他整個人看上去懵懵的,“傷……大概多久會好?”

“不太好說,可能得修養個十天半個月。”

冬陽稍微活動了一下,嚇得千風立馬起身,“你別動,你別動……!”

冬陽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但是過幾天就能行動自如了,所以沒關係。”

五條千風的語氣就像聽到了什麼荒誕的笑話,“……你在開玩笑?”

冬陽扔掉果核,“我才不開這種玩笑。”

五條千風認真觀察著她的神色,沒有看出謊言的痕跡

,??????虎虎n魎⑥[]⑥『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即使你的表現好像這些都不嚴重,可是……”

可是還是嚴重的。

最強重傷,對咒術師的士氣打擊很大。

另一角度來看,這麼嚴峻惡劣的情況她都沒有輸,又好像更為鼓舞人心。

五條千風說完就打了自己一巴掌。

神經,廢物,這個時候還談那些,她都差點兒死了。

可是不談嗎,這是她最關注的東西,是她嘔心瀝血了好幾年獲得的成就。

“顯而易見,目前的情況是,我要休假一段時間。”冬陽靠在軟墊上,“無所謂外面怎麼傳,我成為‘最強’有三年時間了,你難道沒有發現咒術師,總監部,對我的依賴越來越嚴重了嗎?”

千風愣了一下。

冬陽:“我越勤奮,做出的貢獻越多,他們就覺得咒術界越來越順,這個社會因為有我這個保障而得以穩定,這樣的平和會滋生出什麼呢……無聊的自相爭鬥。”冬陽說道,“神化我,然後心安理得的將災難推給我,拜託,如果沒了我,他們是不是就要束手無策了?”

五條千風呆滯的運轉大腦。

“這次事件明顯是衝我來的嘛,我是沒死,但如果我死了呢,敵人將會發起更強烈的攻擊,然後咒術界這一盤散沙是不是得覺得天塌了,絕望了,世界可以毀滅了?”

千風定定的凝視著她,半晌說道,“……你很重要。”

“嗯,先讓他們意識到我有多麼不可或缺,以及我並不會永遠當他們的後盾。”

“我是說,你很重要。”

冬陽頓了一下。

她看向千風,青年低下頭,小心翼翼的湊近她手邊,將額頭輕柔的貼上她的皮膚,“姐姐,你很重要,我們都需要你。”

他緩緩的吸了一口氣,像是才讓緊繃的神經緩下來,才讓僵硬的心臟重新跳動起來,“你嚇死我了,雖然這麼說很窩囊,但是沒了你我可怎麼辦,我都不知道怎麼面對悟。”

冬陽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髮,“嗯,油油的。”

千風:“……”

千風默默把頭挪遠。

能不油嗎?驅車好幾個小時趕了過來,還出了一身汗。

啊…感覺有點兒丟人……

冬陽低笑了幾聲,“說到悟……”她皺了下眉,“這事告訴他嗎?”

“瞞著?這孩子要是知道了肯定很傷心。”

“瞞著吧。”

這一點上,他們形成了共識。

然而,五條悟的消息來源並不只有那些輔助監督。

還有一個和情報販子關係緊密的禪院甚爾。

黑髮

青年得到的消息已經是四手了,不知道有沒有添油加醋模糊細節,但起碼情報核心——“五條蘭惠重傷”這點是真實的。

他放下手機,對未知敵人的怒火近乎要點燃他的眼睛。

他轉手把這個情報發給了五條悟,沒有一絲猶豫,因為他認為五條悟是最該知道,甚至要第一時間得知這件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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