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繾綣56
不算規律的腳步聲在山坡上響起,那人站上頂端的霎那,烏雲飄了過去,孤月冷白的光再次灑了下來,將陰冷與不祥的氣息短暫驅散,也讓他們看清了對方的面容。
來人一身黑衣,加之月光灑了下來,一番比對下,襯得膚色冷白,襯得眉間花鈿般的印記豔紅。
豔極了,豔到似鬼;也冷極了,冷到似從地獄裡爬回來複仇的鬼。
一隻烏鴉落到他的肩頭,衝幾人“啊啊”叫了兩聲,黑亮的圓眸泛著幽光,興奮極了。
相慈寧俯視他們,眼底冷得沒有半點溫度,像是看在垂死掙扎的垃圾。
“我出來了,你們呢?”他抬起手將黑手套不急不緩地理好,又歪了下腦袋,眸光冷冽,語氣卻像在施捨,“是打算繳械投降,少受點皮肉之苦,還是同背上的這幾個一樣,半死不活地吊著一口氣。”
在現代社會,論一個人的命能值多少錢?
對作為邊犯的異能者來說,全看對方壞了多少好事,又抓了或殺了他們多少人。
自相慈寧來到寧省分局,邊犯再沒能安插釘子進寧省分局,大部分的犯罪活動也是,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帶人追過來破壞乾淨。
因此,相慈寧的人頭最值錢,值錢到廖濟昌七八年前就親自放話,誰殺了他,誰就能上位當二把手。
廖濟昌自己不出手,可他開出的條件實在是太高了,不少邊犯都心動了,選擇冒險去殺相慈寧,可惜這些人全都有去無回,大部分連屍體都沒留下。
於是,相慈寧在他們這的身價又變得更高了。
和這些需要將臉藏起來的犯罪者不同,相慈寧行事狠辣,也囂張,更愛挑釁,他鮮少藏著掖著,形象也是完全公開,每個邊犯都深刻記著他這張臉極具標識性的臉。
相慈寧,人如其名,生了副好皮相,面若冠玉,顧盼生輝,又唇紅齒白,有種別樣的靈動和柔善,乍看之下讚歎句賞心悅目也半點不為過。
可這人行事作風卻截然相反,雷霆手段,嗜血殘忍,眉間花鈿般的鮮紅印記如血,豔得厲害,也妖得厲害,硬生生將面容上的半點柔善抹去,冷冽如鋒,兇惡近煞。
此刻,他一身黑衣站在山坡之上,烏雲裡竟也多些陰氣,再次遮擋了月亮,他的身影就此隱於幽暗的林中,難辨虛實,詭異陰森,倒真像行於荒無人煙之地,隨意索命的惡鬼凶煞。
可土坡下方的站著的也不是什麼好人,都是些恨相慈寧恨到牙癢癢又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
平日裡相慈寧不是待在寧省分局,就是身邊有一群人跟著,邊犯們過去搞暗殺非常困難。
但現在,這人獨自主動送上門來,荒郊野嶺的,暗殺殺不過,一群人群毆還弄不死嗎?
因為事發突然,小連樓裡的人來不及撤離,又防止他們被抓後扛不住審訊吐出不少情報來,索性就直接炸了連樓,封人口,也毀資料。
計佰有個關係較好的異能者也死在了那場爆炸中,但他不去記恨弄出爆炸的高慎,反是將這筆賬算到了相慈寧身上。
眼見相慈寧只一人來堵截他們,計佰恨不得新仇舊賬一起算,還揹著個半死不活的傷患就吼著要衝上去,“相慈寧你他媽也太瞧不起人了吧,一個人就敢來堵我們,我現在就......”
背上的人突然劇烈掙扎起來,還不等計佰想明白原因,濃郁的血腥味灌滿他的鼻腔,滾熱的液體燒在他背上,轉瞬便將衣衫浸溼,似有蓬勃的生命力飽含其中,燙得可怕,燙得絕望。
只聽相慈寧又輕飄飄道:“你不會以為他們能吊著一口氣撐到現在,當真是因為生命力頑強吧?”
話音落下,計佰背上的異能者停止掙扎,腦袋歪在一邊,身子也軟了下來,浸在他背上的血不再滾熱,如陡然消逝的生命力那般瞬間涼了下來。
計佰沒覺恐懼,反是徹底被憤怒與仇恨衝昏了頭腦,他將屍體丟到一邊,五指張開化作利爪,變得尖銳無比,倏然躍起朝相慈寧攻去。
同一時間,各種各樣的攻擊刺破夜空,自計佰身後一同襲向相慈寧。
相慈寧抬眼朝計佰看去,眉間的紅印滲出一絲黑氣,似鬼,若幽,陰冷溼寒的黑霧潮氣在山林間蔓延,晃亮的夜空也立馬暗了下來。
沒人知曉相慈寧是如何做到的,但幾息過去,當計佰吃痛地落回原地時,放眼望去,竟是隻剩自己一個活口了。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手掌已經消失不見,斷口處似是被猛火燒過,黑成了焦炭,連斷面的骨頭覆了層淡淡的黑氣。
可怪異的是這傷口不熱,反是冷得刺骨,陰寒又粘膩,順著傷口滲進血脈骨髓。
不過幾秒鐘,計佰便冷得厲害,身體經受不住這寒意開始顫抖,被憤怒衝昏的理智也驟然迴歸,終是害怕地後退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