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衡15
白日也用同樣小的聲音回道:“我不給他看的話,他肯定會拒絕,然後我還是要去弄相關的假證件的,而黑夜說了要最快速度,所以我不算撒謊,只是省略了中間的幾步而已。”
他抬腳進了診室,無比平靜地在顧在川對面坐了下來,別說撒謊後的緊張感了,連呼吸都沒有錯亂分毫。
還在診室外的侯涅生見到這一幕,詭異地沉默一秒。
不知為何,他居然覺得白日的話很有道理,以後跟人詭辯似乎又有新的思路了。
白日輕聲喚了一句“酆元”,侯涅生將心底的惡意想法拋出腦後,快步走進診室。
因為診室內只有一張椅子,侯涅生便走到白日身後靜靜站著,大有當個雕塑兼保鏢的意思。
顧在川翻找片刻,拿出了關於李凡香父親的治療檔案遞給白日,“李凡香父母經歷了車禍後,母親劉向芳在救護車來醫院的路上就去世了,父親李建成的腦部損傷嚴重,雖然手術成功了,但轉入重症監護室後總計下達了三次病危通知書。”
“最後一次。”顧在川指著檔案上的日期說道,“也就是四月六號那晚的,他再次進了急救室,可惜,沒能搶救過來。”
白日沒有回話安靜地翻看著檔案,侯涅生站在他身後,因為視角問題,這般站著有些東西會看不清楚,他索性一手撐著桌子,稍稍側頭一同看著檔案,但看著看著,侯涅生的視線稍稍上移,分了一半的心神到白日身上。
這副皮囊生得極好,連骨相都是完美的,怕是電腦建模都刻不出這般的好模樣,可這模樣精緻而冰冷,嘴角平緩得沒有任何弧度,空洞到容不下半點情感。
很久以前白日和黑夜兩個人格就分開了,而很久以前的白日也是會笑的,於是看著這樣的白日,他逐漸恍惚起來,腦海裡閃過那些遙遠而珍貴的回憶。
片刻後,他回收心神,垂眸間視線又不知落到哪裡,而後重新看向白日手中的治療檔案。
侯涅生的視線變化極其隱晦,顧在川哪怕一直看著他們也沒有察覺到。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在白日將檔案翻頁後,起身去將自己診室的門鎖住,然後重新坐回位置上,“不管你們是私下調查還是受人委託,別的不說,正義感倒是挺強的,也不怕得罪什麼大人物。”
白日頭也不抬地繼續翻看資料,侯涅生則稍稍抬頭,用冷漠的聲音問:“怎麼說?”
剛剛的話明顯屬於閒談,也因此白日完全沒有回應。
撇去白日不談,顧在川其實不喜歡故弄玄虛打扮的侯涅生,再加上後者束髮之後有些張揚的氣場,著實有些看不順眼。
下一秒,他轉而又想,現在的年輕人嘛,喜歡奇裝異服不是什麼稀罕事,再加上初入社會,沒經過現實的打磨,有幾分盛氣凌人倒也正常。
再下一秒,顧在川不再計較侯涅生不符合常規的打扮,“車禍是蓄意人為的,豪車超跑,還專門遮了車牌。何蕊報過幾次警,但警察那邊一拖再拖,始終查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那場車禍沒出現在熱搜或社會新聞上,現在一個多月過去了,估計是徹底查不出結果了。”
說起和李凡香相關的事情,白日主動開口,他問:“何蕊是誰?”
“你們不知道?”顧在川略顯詫異地反問。
侯涅生立即回懟道:“我們在查李凡香的事情,要是什麼都知道了還會來醫院嗎?”
顧在川低頭沉默起來,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教育這個態度極差還穿著非主流的年輕人。
片刻後,他再次選擇不計較,如實回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但李建成的所有醫療費用都是何蕊交的。”
“三月三十日凌晨,急救那天繳完費後,李凡香就再沒有出現過,之後李建成一直是何蕊在照顧,連他的死亡通知書都是何蕊籤的。”
顧在川說完,侯涅生和白日同時將事情脈絡理清楚了。
在第一次交完費後,或許因為金錢問題,李凡香選擇回家取錢,然後路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最終被人拐到界橋村。
即使被岑憬等人解救後,她在第一時間就回到興海,可一天的時間之差,她最終還是錯過了與父親的最後一面。
白日又問:“顧醫生,你知道何蕊現在在哪嗎?”
“不知道。”顧在川說,“我是醫生,不是監護人,哪裡知道那麼多別人家的事情。”
侯涅生反問:“那是你的病人,你就這麼不關心嗎?”
“你也說了,他是我的病人,我是他的醫生。”顧在川忍無可忍地冷聲懟道。
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他的態度明顯冷了起來,無框眼鏡反射出眼眸裡冰冷的光芒,“難不成作為醫生,我不止要負責病人的治療工作,還要承擔他們的各種後續責任嗎?”
“我沒那麼好心,更沒有什麼善心。”顧在川又道,“這世界有無緣無故的善意,也有不分青紅皂白的惡意,誰知道你好心幫了的病人內裡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