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衡40
侯涅生推門走進審訊室,本來低著頭的衛簡聽到動靜抬頭望去。
他似乎沒想過酆元會過來和他談,衣衫下的軀體不覺得地繃起來,但為了穩住自己,他挺直的腰背變得更挺了。
侯涅生無視衛簡的小動作,徑直走到審訊員的位置上坐下。
坐下後,他看向衛簡,直言道:“恨我嗎?”
如果沒有侯涅生,哪怕今天梁兮妍和尤曉撞見並吵架了,衛簡的事情也不會敗露,可偏偏侯涅生在這裡,這人不止委婉拆穿了他,還設計讓霍斬蘭坐上車,斷絕了他要逃跑的可能。
照理來說,衛簡該是恨的,但他卻微笑著搖頭,道:“不恨。”
反正已經將監聽監視都屏蔽了,侯涅生索性繼續直言道:“衛簡,你無需偽裝和強迫自己,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哪怕不想坐得端正了,躺在地上仰天沖天花板哭喪著臉也可以,恨或不恨,也當是如此。”
衛簡合十的手指輕微顫了下,但他卻依舊面帶微笑,坐得端正,道:“不恨,早晚的事罷了。”
侯涅生也不糾結這點,又換了個問題:“那後悔嗎?”
衛簡反問:“您指的是什麼?”
衛簡用了尊稱,酆元和霍斬蘭幾人說鬧歸說鬧,但在他看來,無論是實力還是閱歷,這人都該用尊稱的。
侯涅生回道:“試探我。”
他顯然是不止在對衛簡一人解釋,重複道:“在監獄那晚,你不用附體試探我,我還真不會注意到你。”
侯涅生察覺衛簡的特殊症狀是裝的時,第一反應也當對方是什麼刻意插進來的臥底。
但轉念一想,自己現在都天下第一了,少時也沒牛逼到這種地步,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再者他也不覺得有哪個反叛會自負到把內奸這種重要任務交給一個孩子。
後面他又藉著忽悠小狼崽子的功夫順帶反向探查了一下衛簡。
總的來說,無關緊要,也無傷大雅,甚至以侯涅生的思想觀念來說,還是報復得太輕了。
再者,這事和天衡山也扯不上關係,他索性直接放任不管了。
誰想到頭來,他不看見也得看見,要是小孩真因自己而出什麼心理鬱結,明淵可能不會真跟自己置氣,但絕對會在意。
也因此,哪怕白日不說,侯涅生也會進來開導衛簡。
這小孩的問題也簡單,童年陰影擺在這裡,真話卡在喉嚨裡不敢說,憂慮別人對自己的看法,也害怕可能要面對的嚴苛懲罰。
於是,衛簡說話、做事都會兜彎子和裝腔作勢,不說真話且謊言順暢,又或者真假參半,讓人摸不著頭緒。
果不其然,侯涅生看衛簡又一次搖了搖頭,聽他答道:“不後悔,這是我的習慣,只要見到陌生的異能者,我都會去試探,然後藉此判斷他們的實力強弱。”
衛簡顯然是害怕和緊張的,卡在舒適距離的目光在不自覺收縮,“您很強,強到我無法想象的地步,所以在明知道尤曉的問話極有可能會暴露我時,我還是不敢輕易改變尤曉的思想,可是您卻.....”
侯涅生將衛簡剩下的話飛速補完,“可你沒想到我既沒當場拆穿你,也沒打算放你離開,路上你見小狼崽子反應過來索性直接不裝了,打算玩一圈又恐嚇他幾句,就回來乖乖等死,是嗎?”
衛簡沉默片刻,不問反答:“您是幫牧組長來勸我的嗎?”
侯涅生:“......”
現在的小孩,說幾句真話就這麼難嗎。
自己小時候成長環境比他壓抑成百上千倍,長大之後不也該說什麼說什麼嘛。
侯涅生心下有了底,回道:“不是,我不勸你,我幫你。”
衛簡又沉默了好一會兒,但還是想不明白侯涅生是什麼意思,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要能明白就沒我什麼事了,侯涅生心下這麼想著,嘴上又道:“換個說法,我是來問你問題的。”
他將桌子輕輕朝前推了下,背往椅子上懶散倚靠,雙臂交替著環抱在胸前,又順帶翹起了二郎腿。
最後,他稍稍昂首,用微冷的目光俯視著衛簡。
剛回到珺省分局,侯涅生就將女裝換了下來,雖說沒換回白袍金絲的那一套,但他白襯衫,白口罩,將長髮高高束起後略顯凌厲的眉眼又被金邊眼鏡進一步擴大。
他這副模樣光是坐在審訊室裡就已經壓迫感十足了,再加上散漫又傲氣的動作和近乎審視的目光,幾乎沒人能扛住這種可怕的心理壓力。
審訊室外,霍斬蘭眉頭皺起,略有些不悅道:“這家養小寵物發什麼神經啊?”
顏司扒著眼對著玻璃窗又看了看,道:“發什麼神經我不知道,但我確定衛簡這小屁孩,似乎要被嚇哭了。”
白日也少有地沒能弄懂侯涅生想問什麼。
突然,他們看到侯涅生抬起手,衝衛簡豎了個一。
他道:“第一個問題,我既然都選擇放任不管了,為什麼又突然要戳穿你。”
眾人:“......”
除了你自己,這擱誰能知道啊。
這種主觀性的問題除了問問題的人沒人能知道答案,衛簡顯然也明白這點,他低下頭選擇避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