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岌岌14
興海的老城區與新城區是兩個極端。
這裡大多是充滿年代感,老舊破損的水泥土房,褪色的紅瓦掛在屋頂,邊緣處開裂又碎裂,大街小巷錯綜複雜,走著走著就能莫名進入死衚衕。
定點堆放的垃圾箱還未清理,裡面的隔夜飯菜混著泔水腐敗發酵,難聞又作嘔的氣味引來了些許蒼蠅。
不知多少年前修建的水泥路磕磕絆絆,電瓶車,自行車經常會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
不同於繁華忙碌的新城區,老城區的人生活節奏緩慢,不少人甚至有閒情逸致在街角的流動早餐車上排隊等候。
這裡的大多數人都守著個老房子,期待不知要推到哪年才開始的重建,然後通過拆遷條款,換個新家。
最開始說要拆的時候,還有不少人給自己的老平房又向上壘了兩層,希望能借此多要點拆遷款。
直到政府明確聲明不行後,這才紛紛作罷,還導致現在街區的平房變得高矮不一,做工不等,有些甚至還露了半邊水泥磚在外面飽受風吹日曬。
而本該到來的拆遷又因為世紀末期的潮流文娛發展,莫名其妙變成改建娛樂商場,建在當時最繁華的江港區,名叫國際商場,裡面都是當時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時尚潮牌。
不少人即便不買也要到國際商場逛一圈,長長見識,開闊眼光,蜂擁的人流讓國際商場周邊的幾條街一同發展起來,成為當時世紀末興海最有名、最繁華的地段。
國際商場繁華了十多年,到了新世紀,新城區開闢,摩登大樓成為主流時,這裡才逐漸落寞和沉寂下來。
細長的封條、落灰的玻璃窗,再不會亮起的連串彩燈,還有展示櫥窗裡歪倒四散的模特人偶......老城區的繁榮徹底停在新世紀初期,成為了上一輩人記憶裡的如數家珍。
但因為國際商場早年的風光,新城區有不少年輕人會大老遠過來打卡,其中米色咖啡館是最有名的打卡點。
這家店位於國際商場對門,在時代商場次年開業,走得是中高端路線,私家烘焙,手磨咖啡,硬生生在無數連鎖店的流水線糕點上殺出一條血路。
在時代變遷的風雨間搖擺,艱難挺過幾十年歲月,現在年過半百的老闆娘戚相雨仍舊在堅持。
而當年能在米色咖啡館吃買蛋糕,喝咖啡坐一下午的也是小康富貴人家。
或許是為了回憶當年的歲月,不少已經成家又搬到新城區的婦女們也會帶著自己孩子過來,一坐就是一下午,時常見到故人,戚相雨的生活也在單調調和了幾分樂趣。
可到底客流量少了,再加上自己年紀也大了,戚相雨將咖啡館的開門時間從九點推到十點。
但戚相雨會提前十五分鐘到來,澆花換水,切分蛋糕,更改菜單,最後將玻璃門把上的牌子轉過來,將營業中三個字朝向店外。
這天,戚相雨如往常般將牌子換好,牆上掛著的時鐘差幾分鐘才走到十點,還不等她走回吧檯裡面坐下。
有人推開了玻璃門,門側掛著的月亮與霜雪樣式的晶瑩鈴鐺發出清脆聲響。
“您好,歡迎光.......”戚相雨轉過身來,招呼的話剛開口就卡住了。
姚楠身著米色長裙,肩頭掛著英倫風的格子披肩,頭髮低低地紮在後腦勺下方,手臂曲起,挎著一個較大的奢侈品牌手提包。
似乎是為了掩人耳目,姚楠還戴了副墨鏡和大寬沿的太陽帽,但戚相雨還是一眼認出來了,她道:“姚總,好久不見啊,你怎麼突然想起來我這了。”
“跟人商量點事情,估計馬上就到了。”姚楠回答道,“等人來了,讓他直接上二樓就行,另外......”
姚楠特別提醒道:“一定要讓他點了東西再上來。”
雖然不知為何一定要讓人點東西,但戚相雨還是答應下來,“好,不過那人長啥樣啊。”
“估計包裹得比我還嚴實吧,實在不行讓他摘了帽子,一頭奶奶灰的髮色,挺好辨別的。”姚楠上樓前又緩緩走到吧檯邊,從包裡掏出一袋不大的深烘咖啡豆,“還有,這個是給你的,畢竟別的東西你也不會收。”
“啊,你這真是的,人來就行了,還帶什麼東西啊。”戚相雨嘴上這麼說,但還是將咖啡豆接到手中,看向已經轉身上樓的姚楠又問:“你還是要那兩樣嗎。”
“嗯。”姚楠溫和地笑起來,而後徹底走上二樓,消失在戚相雨的視野中。
戚相雨盯著姚楠消失的階梯口,不知是想起了什麼,臉上欣喜的笑容緩緩消散,不等那徹底笑容徹底消散,時鐘指向十點,玻璃門準點被推開,清脆的鈴鐺聲再次響起。
戚相雨望過去,果真如姚楠所說,來人手上拿著個文件袋,又將自己包裹得非常嚴實,口罩,墨鏡,鴨舌帽一個不漏,幾縷未被完全壓住的頭髮正是奶奶灰。
“您好,我是來......”汪宇航剛開口就被戚相雨打斷了,“這位先生,姚總已經在二樓等你了,不過上樓前,還請先生點幾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