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陰影12
像是某種執念操縱了他,黝黑的臉上,一雙蒼老灰暗的眼睛亮得可怕,偏執而瘋狂地重複道:“我要上山,我要找到她,我要上山,我要......找到她......”
突然,他扭頭望向許明淵,眼睛裡是種病態的、絕望的執著,就像剛剛薛泰華說的那樣——他已經瘋了。
“你跟我一起上山吧。”他咧開嘴笑起來,踩在門檻上的腳一滑,不小心摔倒地上,但眼睛仍舊直勾勾地盯著許明淵,再一次無比激動地邀請道:“跟我一起上山找她吧。”
任佑民的狀態怎麼看都不正常,他甚至還從屋裡拽出一把鐵鍬和一口麻袋,跌跌撞撞地爬起來,遞給許明淵,“走......我們......上山。”
似乎是把許明淵當成了什麼人。
“好。”許明淵接過麻袋和鐵鍬,平靜地說:“我們上山。”
他言語間沒有激動,也沒有恐懼,冷漠得近乎空白,但任佑民也不正常,處於發瘋狀態的他只知道,這人接了他的東西,願意和他一起上山。
這個瘋了的老人又一瘸一拐地進屋,拿了兩個大小不一的登山杖出來,大的那個磨損的厲害,而小的則還很新。
他又激動把小的遞給許明淵,許明淵平靜地接過。
任佑民“呵呵”笑兩聲,什麼都沒說,拿著自己那根磨損厲害的登山杖在前方帶路。
許明淵跟在任佑民身後,他的左腿似乎有問題,走起路來有些瘸,也不知支持他的信念,或者說讓他發瘋的源頭是什麼,任佑民走得很快,等徹底進入大山速度更是快了不少。
即使瘋癲,這些山路也已成了本能記憶,他完全不停留地走著,身體詭異地保持平衡,在到達一處圍欄時又把它移開,回頭對著許明淵,神神秘秘道:“過來,這邊.......”
圍欄那邊,人工開鑿出的道路徹底消失了,高大的樹木林立,在陽光的照耀下,陡峭的山岩蓋上翠色,腳下茂密的野草和粗壯的藤蔓彼此糾纏,蓋在大大小小的溝壑上,隱秘而危險,稍有不慎便會落入其中。
換個正常人都不會跟進去,可惜許明淵不太正常,他面色如常地跟在任佑民身後往深山走去。
任佑民雖然瘋,但對這山路卻異常熟悉,將所有的危險都深深印刻在腦海中,磨損的登山杖總能穿過綠林,點在堅實的土地上,他還會再戳幾下,然後才邁腳走上去。
許明淵拎著東西跟在任佑民身後,避開了大部分的肉眼難以察覺的空洞。
對方走走停停,碰到長勢好的綠植總會停下來,拿鐵鍬將它們整個挖出來,而後小心翼翼用手捧著塞到麻袋裡,最後他還會回頭望許明淵一眼,笑得跟個孩子般,一點不見先前的瘋癲,張開口無比喜悅地想跟誰分享。
下一秒,他看清許明淵的臉笑容又會重新消失,眼底的偏執與空洞再現,詭異地呢喃道:“她在哪呢,她在哪呢......”
得不到回應,他會爬起來拎著裝了野花的麻袋和鐵鍬繼續向前走,完全不管跟在身後的許明淵,然後不停重複這個過程。
許明淵還觀察到,他爬山的時候會四處張望,張嘴想要呼喚什麼,卻在發出聲怪異的啞笑後重新安靜下來。
隨著遠離人煙,步入深山,這大山的怪異之處也逐漸顯現出來了。
這山太安靜了,安靜得絕對不正常。樹是樹,土是土,沒有半點春日萬物復甦的蓬勃生命力,鳥叫、蟲鳴、或是別的什麼動物的聲音都沒有,只有鞋底踩過泥土的沉悶聲以及任佑民重複發出的怪異聲。
許明淵本來就打算靜靜跟在任佑民身後,比起詢問這個瘋癲的人,還是自己觀察來得有效益,誰知任佑民卻突然開口說話了:“小夥子。”
也許因為大山是他無比熟悉的地方,被深深刻在靈魂深出,他陡然清醒過來,說話變得理智清醒,沙啞的聲音裡含著一絲懊悔。
他道:“你不該上山來的,這裡很危險。”
“危險是什麼。”許明淵平靜地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