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夜
“我不願臣服,也不想死,只能逃出來靜靜等待時機,等了好幾年才在盛元等到一次機會,誰想......”
後面的話烏鄂目沒說,他的殿下不要他了,殘忍地將他從樓上丟出去。
明淵輕輕拍著侯涅生的手背,待烏鄂目眼底哀傷的情緒褪去才道:“烏鄂目,兵變那夜究竟發了什麼?”
烏鄂目沉默下來,沉默了好久,久到火光再次變暗才啞聲道:“那晚啊,如果那年殿下沒有遇到我就好了......”
北狄允許用活人做邪器,其中有種鬼術名叫召歌,是幫有身孕的女子求生男嬰的。
該鬼術需要用一種秘藥將少年容貌身形不變地養至成年,再取其骨肉筋骨做成人皮鼓和鼓槌。
這類鬼術的需求大,還有不少中原人為此而來,因此用來做召歌邪器的少年也是最多的。
有人說做成邪器的少年越好看,使用召歌生下的男孩也便越俊俏和聰穎。
烏鄂目以前是為召歌鬼術而圈養的孩子,而且還是極品的上等貨。
因為這點,即使他覺醒成異能者,依舊只能等到了年紀被人如牲畜般宰殺。
烏鄂目逃過好幾次,可他身中奴咒,無論逃到哪裡都會被輕易抓回來,連反抗都做不到,只能任由圈養他的主人辱罵和鞭打。
他不記得那是他第幾次被抓回來捱打,許是打得太狠,出來策馬馳騁的拓跋宇被吸引過來。
那年的拓跋宇還未被人知曉,烏鄂目不認識他,只知道這人高價買下自己,又隨手驅除了奴咒。
被帶回鬼都他才知道這人是北狄十三皇子,他也面臨兩個選擇,留下來就成為鬼衛,或養好傷直接走。
烏鄂目沒地可去,他選擇留下來成為十三皇子的鬼衛。
鬼衛的訓練極其艱苦,不過十三皇子也很忙,經常一走便是十天半個月。
烏鄂目聽殿下的其他鬼衛說殿下以前很清閒的,就是從他來了後才忙起來的。
他不清楚十三皇子在忙什麼,直至正式成為鬼衛的那日,殿下送了他一份特殊的禮物
——以後的北狄草原不會再有奴咒了。
大部分鬼術的施展都要依賴邪器,解除亦是如此,拓跋宇是極少數的例外。
在烏鄂目的訓練那幾年,十三皇子毀了所有能施展奴咒的邪器,又用早年的些許戰功向先任鬼主請了道聖旨。
施展奴咒的邪器只有鬼都能做,而日後鬼都不會再做此器。
奴咒被廢觸及太多人的利益,先任鬼主清楚這點,直接昭告整個北狄是十三皇子求的旨意。
此後,十三皇子成了北狄草原的公敵,他日夜被人暗算,被搞得煩了便領著自己的鬼衛主動出擊。
五年間,他接連打下十幾個小邦國、擊潰又全部納為鬼都附屬。
先任鬼主怎麼都沒想到他放任十三皇子去死的旨意反讓他的神勇傳揚整個北狄,以至於他要立繼承人時竟找不到另一個比拓跋宇合適的人選。
除去是中原混血的先天因素,其餘皇子加起來都不及他這十三皇子分毫。
先任鬼主猶豫了整整五年的時間,為此還設法將拓跋宇困在鬼都,藉此給了其他皇子五年的表現機會,可最後還是無人比得過十三皇子。
鬼都之內少有人為拓跋宇成為鬼主繼承人這事感到開心,他收到的賀禮也少。
恰巧那時,拓跋宇從小養到大的蒼鷹又老死了。
鬼衛們怕兩件事疊在殿下難怪,費心抓了只剛成年的海東青給他做禮物。
烏鄂目是最後一個成為拓跋宇鬼衛的,正好排序十三。
少年人的長相天真無害,他便以侍童的身份明著跟在拓跋宇身邊,也是十三鬼衛中唯一被擺在明面上的。
他去送海東青時聽到拓跋宇的母妃提起中原的牡丹花,還說來了北狄後便沒再見過。
中原人講究孝道,拓跋宇亦是如此,他去不了中原,便設法讓邊城的人為他取花。
取花那日也是兵變之日,他聽聞兵變快速折返回鬼都。
可最終還是慢了一步,待他回到鬼都,鬼主已死。
他能猜到兵變的起,沒想再去搶鬼主之位,第一時間去找了他母妃。
那夜鬼都皇宮亂得很,數不清的人在廝殺和倒下,可後宮女眷所在之地還算安全。
“母妃!”拓跋宇推門闖進來,朝站在窗邊的女子勸道:“母妃,拓跋姿造反,趁現在前面還在打,你快些跟我走吧。”
“走?”站在窗邊的女人哀傷地問,“阿宇,我們能去哪呢?”
“中原,西北,東山,亦或是南海。”拓跋宇回道,“只要母妃想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可我只想留在這。”女人背過拓跋宇,抬頭仰望窗外陰沉不見星月的天空,“阿宇,中原也在打仗,離開這裡,我再沒有容身之所。”
“不是的,母妃,這完全不一樣。”拓跋宇快步朝女人走去,“我晚些再跟你解釋,你先......”
話沒說完,他胸口插了把白骨製成的匕首。
他吃痛地低頭看去,握住刀柄的手保養得當,修長白皙,豐潤柔軟。
拓跋宇太熟悉這雙手了。
那是他母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