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末辣不辣 作品

第730章 活著的念想

慶哥兒已經上手接了他爹的活,開始操刀賣肉。

他穿著青藍粗布衣,挽起袖子,身上戴著一個油花花的圍裙。

雖然還是眉眼秀氣,卻沾染了些許粗糙。

他身邊站著個穿花衣的女子,約有十七八歲,滿頭烏髮挽起,只戴了朵絨花,插根素銀簪。

穗兒還是有些怯生生的,隨從卻喝了聲,“讓開,讓我們夫人挑塊好的。”

慶哥也沒認出她,那身裝扮晃了他的眼睛,他馬上堆起一副諂媚的笑,“夫人想要塊什麼肉?咱家都是上好新鮮肉。”

穗兒看看肉又看看慶哥身邊的姑娘,那女孩子盯著她簡直看呆了。

這邊住的都是和他們一樣的百姓,從沒見過穿戴這樣華貴的年輕女子。

兩人視線交匯,穗兒讀懂她的豔羨。

將視線看向案子,雪白纖細的手指挑了塊精肉,“這肉包餛飩最好,我不愛吃油膩的,你還記得吧慶哥兒?”

慶哥不由看向她的面孔,“穗兒?”

穗兒點點頭,隨從插嘴道,“這是我們二夫人。”

“我今天回來瞧瞧,這位是嫂子?生得真美。”

她拿出一隻絲帕包裹的小盒子,“這個送嫂嫂,專門塗手的。”

女孩子接過去道了謝,她的手和從前穗兒的手一樣,天冷時常沾水,皮膚皸裂。

“晚上用溫水洗淨手,多塗些,很快手就好了。”穗兒輕聲細氣地說。

慶哥的眼盯著穗兒,穗兒變了模樣。

越發白嫩,從前的一片稚氣都褪去,女子的婉約姿態讓人著迷。

慶哥回過神,朝地上吐口唾沫,從新媳婦手中搶過那隻小包扔回給穗兒,“我們不需要。”

慶哥眼裡的不屑快要流出來,穗兒撐不住想走。

巷子口來了一群人,為首的身著華服,竟是老爺。

穗兒嚇得直髮抖,紫桓走過來,歪頭瞧了一眼穗兒的穿著,又看看慶哥的肉攤,又瞧了掉在地上的絲帕包兒。

他手裡拿著柄紙扇,向著肉攤揮了下,輕聲道,“砸了。”

身後跟著幾個不知哪來的混子,一擁而上真動手砸了慶哥的肉攤。

“多少錢?上我家去領,爺賠你,穗兒是爺的人,你不該無禮。”

慶哥臉色發灰,嘴上強硬,“穗兒是我訂下來又不要的媳婦。”

“對對。”紫桓用紙扇拍著手心笑道,“她值三十兩,你可出不起這價。”

他看著穗兒說,“以後別穿這種亮色衣裳,不好看。”

“你該穿月光錦,最配你。爺給你置辦。”他揚長而去。

穗兒上了車。

新媳婦狠狠擰了慶哥兒一把,疼得慶哥跳了起來,她又去撿起地上的絲帕小包愛惜地放入懷中。

穗兒放下簾子,百感交集,閉上眼想歇歇。

馬車晃了一下停住,車伕罵罵咧咧。

過了一會兒,車伕過來,隔著簾子問,“二夫人,您母親想和您說句話。”

穗兒挑了簾兒向外看,第一眼沒看到人,目光向下看到娘跪在道邊,“穗兒!穗兒你現在過上人上人的日子了,怎麼記恨起孃親來了?”

“你哥哥妹妹們都記掛你,得空來家裡吃飯吧。”

穗兒道,“你先換了房子再說,賣女兒得的錢不使它留著做什麼?”

孃親賠著笑爬起身貼上來,“下週來家吃飯呀。我把家收拾好,有事同你商量。”

穗兒把簾子一放說,“走吧。”

最大的妹妹也可以出來做事了。

孃的心這麼硬,弟弟有鞋子穿,妹妹還光著腳站在地上呢。

從前的她像個盲人,娘幾句好話,她就和傻子似的賣命為家裡賺錢。

妹妹和她是家裡穿的最破的人。

哥哥弟弟出門是家裡的臉面,必須要穿得整潔。

女孩子是無所謂的。

突然之間她生出力氣,下週真要回家一趟,給妹妹帶雙鞋子,帶些吃食。

她走後,妹妹瘦了一圈,那些本該歸她做的事,現在都歸妹妹做了吧?

說起做學徒,妹妹比弟弟聰明,也可以勝任的。

她只希望自己走的路,妹妹別再走了。

她瞬間長大了似的,前段日子只顧陷進自己的痛苦中,把別的事都拋開。

她其實還可以做很多事,至少可以讓爹孃別再禍害妹妹。

回了家,她換了自己的衣服,到胭脂這兒送還借

走的衣服首飾。

胭脂看她面上的悲慼之色煙消雲散。

“回來了。”她淡淡地招呼。

看到穗兒手上捧的衣服,“別還了,留著吧,按說最少該給你抬個姨娘的身份。”

“穿戴本就不該太寒酸的。”

她坐在桌前在翻賬簿,算算開銷,再想想要在此處置哪些產業。

不然只出不進,時間長了總要坐吃山空。

賬上銀子竟然有進項。

賬房只記進項,沒記進項從何而來。

胭脂叫來管賬一問才知——

紫桓開的藥草鋪剛開張,聽管家說不大,現在已經賺錢了!

見穗兒還沒走,胭脂問她是不是有事。

“想求夫人,準穗兒下週回家看看妹妹,我還想支用一下月錢,送妹妹去學門手藝。”

胭脂點頭允了。

穗兒卻哭了,“夫人對穗兒的恩,穗兒還不完。”

“你只要好好活著。人生哪有一帆風順的?嫁給慶哥兒未必真就能過得好,細想想你的好日子在後面。”

見穗兒不大明白,胭脂悽然一笑,“老爺都不中用了,還能折磨你幾天?”

穗兒磕了頭起來,胭脂給她指了間房,做為她自己的住處。

裡頭衣服、首飾也都置辦齊全。

夜深了,紫桓帶著一身酒氣回來,沒進主屋,朝著穗兒奔過去。

胭脂聽著外頭的動靜,院子裡靜靜的,滿地的月光如下了霜似的。

……

紫桓將一包衣料扔在床上,“月光錦,你瞧瞧多美好的名字。”

他撕開紙包,露出帶著花紋閃著銀光的美麗衣料。

“過來。”他邪氣一笑,伸過手拉穗兒。

將她拉到跟前,把料子遞過去,“披在身上讓爺瞅瞅。”

穗兒戰戰兢兢披起來。

紫桓暴躁地說,“裸了身子披!”

她不動,紫桓從床下拿出鞭子指著她,“我可剛打過你,不想給你添新傷的。”

穗兒發現自己一哭叫,老爺就興奮。

索性這次她下決心不吱聲,看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