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烏塔王庫侖穗
庫侖穗汗王，是烏塔的老汗王，那個憑一己之身贏得了漠北草原萬千百姓的愛戴，可是卻被人被刺落了個身死族滅。
真是令人不由唏噓。
眾人提起那位傳奇又悽慘的烏塔汗王或驚歎，或惋惜，卻沒有人注意到戈軼那漆黑眸子裡那濃墨般的恨意，還有那灼熱的痛意，那是超越親人，友人的一種情誼，這一刻他彷彿透過熱烈的篝火看見了當年一人一馬到斡難河邊為自己送行的他。
火燒雲染紅了整個河灘，那時的自己一身狼藉是最不堪的樣子，可是他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的輕蔑，那平和的目光下是對自己真心的期許。
曾經那是戈軼一生的至暗時刻，也是經年後他最不願提及的事，可是直到那人走後，河邊送別的情景便成了他值得銘記餘生的一幕了。
他的手下們都能為那人叫屈，更何況是曾在戰敗險些被俘之時被他施以援手的自己了，他是個好人，也是個受人愛戴的汗王，可是他的仁慈終究還是害了他，害了他為之奮鬥一生的部族。
“你們還別說，這個岱欽確實夠狠，心也夠野，整個烏塔一口吞掉連族人都沒放過，聽說他的大王子跟他一樣的狠辣，當初裡應外合偷襲烏塔就是他的手筆，便是烏塔王身死都不曾放過烏塔族人，就連烏塔王的小公主都被這傢伙當作戰利品帶回王庭為奴，這事在咱們草原雖說算不得什麼，可是終究是小人行徑。”
車虜有些憤然，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殺人掠奪已經是司空見慣了，哪怕是部族之間的殺戮也是常事，今日誰將誰斬了首，他日誰滅了誰的族，這樣的事於他們來講如喝水吃飯一樣稀鬆平常，可偏偏那烏塔不該遭受這樣的結果。
這是整個草原的損失，北疆摧毀的絕不是烏塔的部族，而是長生天賜予草原唯一的和風，那是能撫平戰亂，沖淡仇恨的爭端給予草原唯一的和諧。
只可惜如今那個融合各部的紐帶終究是不見了……
咕喆雖然性子跳脫可是聽見眾人說起那烏塔的事嘴裡的烤肉也不香了，因為他同樣覺得那位傳奇的汗王死的格外壯烈，明明是諸部汗王之中最溫和的人，正直、仁慈，有時候他都覺得眾人仁慈的有些懦弱，可就是這樣的人最後卻選擇了最慘烈的死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以至於連一具完好的屍首都沒留下，他死在所有烏塔族人的最前面，便是死也是站著。
都說長生天眷顧仁愛之人，可是為何卻讓惡魔鑽了空子將仁慈之人斬殺殆盡呢？
“王，我們這次就算要幫忙對付那個殷商，也不能便宜了那岱欽老兒！”
戈軼眼神看著前方莫布拖跟卓木的身影，一個力拔山兮，一個動如脫兔，明明一強一弱卻打出了旗鼓相當，戈軼眯了眯眼眸，漫不經心的說道：“漠南從不參與漠北的事，這是祖宗留下的規矩，誰說我要幫他。”
此話一出幾個人聞言神色一怔，像是沒料到戈軼會說出這樣的話，畢竟大王還欠著岱欽一個人情，就因為這個人情，大王才會縱容北疆一些舉動，以至於此生唯一一次被人調虎離山，錯失了馳援烏塔的最佳時機，等到他們趕到時，原本和諧安寧的漠北明珠終究只剩下斷壁殘垣，橫屍遍野，到處都是死人，老人，孩子，男人，女人，一具具鮮血淋淋的屍體遍佈部落裡的各處，而在他們中間的赫然是已經沒了頭顱的庫倫穗汗王，便是戰到最後那手中的戰刀都不曾離身，雙膝以一種格外扭曲的姿勢撐在地上，可見他死前遭受了多麼大的折磨。
那一幕哪怕是他們這些嗜血之人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最後是大王帶著他們將庫倫穗汗王和他的族人安葬的，大巫說，橫死的人若是能在死後得到長生天的庇佑可不墮輪迴去往歸處。
王就帶著他們在烏塔部落開了祭臺，引亡者歸墟，只為他們能得到好的往生。
從那時起王便不再踏足漠北，要不是這次岱欽用當初的人情換王來此商量要事，大王此生都不會來此了。
車虜垂下眸子嘆了口氣，大王讓他們打聽北疆的軍防估計也沒存著好心，這世上還沒有能算計了王還能讓他嚥下苦果的，岱欽顯然就是犯了這個禁忌，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仗著自己收了幾個部落滅了烏塔就以為整個草原都是他家的了。
車虜心裡冷笑，搖晃了一下手裡的酒囊，也不知道這岱欽是怎麼認為他家大王是個君子的，知恩圖報不假可是千萬不能觸動他的底線，若是觸動了底線便是恩將仇報他們王也不會有什麼愧疚。
“王，如今北疆跟巴方結盟，咱們還是要小心一些，畢竟這兩年巴方勢頭正盛，那個巴方王剛剛收復了西南諸寨，風頭正盛，這樣的局面就算想要籌謀點什麼也是為難。”
戈軼笑的譏諷，“不過是個小兒，在自家門口打了幾場勝仗就張揚了？”
“方今天下，要麼是有雄心沒實力，要麼是有實力卻在韜光養晦，他一個西南蠻夷小部還敢稱孤道寡，真是不知狂妄為何物。”
這話要是旁人說出來定是囂張之語，可是對於戈軼來說就是陳述事實，他是草原上真正的王者卻在時光的長河裡學會了收斂鋒芒，這也許就是那位故人潤物無聲教會他的，只可惜曾經他最是看不上那人溫吞吞的性子，總覺得那是懦弱。
只是不曾想卻在過往的歲月裡他也變成了另一個他，或許這也是在用另一種方式與他重逢。
咕喆連連點頭，“可不是，要我看，可不就是張狂的沒邊了，中原是一塊肥肉不假，可是他們偏要從嘴硬的骨頭啃，真不知道他們是自信於自己的實力還是將對方當成圈裡的羊羔了。”
“最氣人的就是他們還想借著咱們的力量去給他們掏栗子，難道咱們是蠢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