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落雪
上了年紀的老人鬚髮皆白,站在堂前靜靜看雪,聽見腳步聲,他回過頭來,看著那個走過雪地的年輕人:
“顧懷?”
嚴格來說,眼前這位大儒已經沒有了任何官職,算是白身,對著一位當朝三品大員直呼其名未免有些逾越,但顧懷卻沒感覺有絲毫不妥,畢竟這位老人已經在朝堂上沉浮了那麼多年。
他執著晚輩禮,恭恭敬敬地拱手:
“晚輩見過盧大儒。”
他沒有去問盧何為什麼能知道自己的名字,甚至猜到自己要來,一個閉門教書的老人就算不再關心天下事,可難免會有多嘴的學生想要多說兩句。
盧何看著這個從未謀面的年輕人:“楊溥讓你來的?”
“是,晚輩在出發前,家父曾多次說起盧大儒,說盧大儒心繫蒼生胸有溝壑...”
“這種不要臉的話不太像楊溥說的,那個無利不起早的傢伙一天到晚就想著讓別人打白工,可捨不得夸人,”老人笑眯眯地負手看雪,“你自己加的吧?”
顧懷一怔,在他的想象裡,盧何這種當過尚書的大儒脾氣應該很中正嚴肅才對,怎麼這對話風格...
不過他對於楊溥的評價倒是很貼切就是了。
有些摸不準對話的走向,顧懷猶豫片刻,本想選擇開門見山直接說出這次來拜訪的原因,卻見盧何轉身走進草堂,他也就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兩碟微涼的小菜,銅爐裡熱著酒,咕咚咕咚冒著氣泡,盧何示意顧懷在矮桌對面坐下,見他又要開口說話,擺了擺手:
“冬日午睡起來見到小雪,首要事是先喝一壺春泥甕存的新酒,酒不喝完,沒興趣聊正事。”
“大儒剛剛是在午睡?”
“不然你以為我幹嘛沒讓你進來,我可沒那喜歡讓人站屋外等的臭毛病,那看門的老僕見叫不醒我,便去了一邊烤火,”盧何笑道,“年輕人就應該有點年輕人的脾氣,不開門繼續敲就對了,你擺這麼一副恭謹模樣,白白淋了這麼久的雪。”
顧懷失笑搖頭,心想自己本想拍個無聲的馬屁,學學古人虛心求教的模樣,誰知道算是結結實實地拍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