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南遷
“九月十四,太原府破,汾州被圍,遼賊兵鋒直指邢州,激戰一夜後破城,遼賊屠城。”
“九月十五,德州開城投降,遼賊兵分三路,齊、青、相三州告急。”
偌大的金鑾殿上落針可聞,只有宦官戰戰兢兢的聲音響徹,隨著戰報唸完,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了一抹陰霾與憤怒。
八月十五遼國的使節都還在大魏京城,僅僅過去不到一個月就擺出這麼一副全面南下的架勢,很難讓人不相信當初他們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這麼一想那被當成廢紙一樣的停戰協議實在是遼人扇在他們這些官員臉上的一記耳光。
而且這令人瞠目結舌的淪陷速度實在是讓他們有些身體微寒...就算遼人為了這一天準備了許久,但邊境那些將領難道都是吃屎長大的嗎?!
齊州青州告急還好,若是相州被圍,那麼京城與遼國之間將再無任何緩衝,城外隨時有可能會看到遼人的鐵騎!
這麼想著,許多官員不禁將目光投向了上首那個空蕩蕩的龍椅,一個月前他們還沉浸在即將到來的太平盛世裡,但僅僅過了這麼短的時間就被遼人幾耳光抽醒了過來,到了這種時候,皇帝陛下居然還不露面?
視線又轉向那把龍椅旁的身影,有些胖的太子殿下,但很顯然這位剛剛監國的太子殿下沒有權力也沒有膽子在這樣的軍國大事上指手畫腳,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他們又看向如今名為次輔實為宰相的楊溥,但讓他們失望的是楊大人和他們一樣,也在看著那把龍椅發呆。
也就是此時此刻,他們才對前些日子裡政治風波的那位主人公,那個已經死去的高大嚴肅的老者有些懷戀,如果是張懷仁在這裡,那麼朝堂上的氣氛,想必就會完全不一樣吧?
與此同時,角落裡的顧懷也在看著他們。
這樣的緊急朝會,在京五品以上官員都必須參加,兵部更是要全員到齊,若是按照一個月前的官職,顧懷一個八品文官,怎麼也沒資格能站在這金鑾殿上。
但為了讓他能遠離京城的政治風波,楊溥弄出來一紙調令,直接讓他從文官轉成了武職,還是正五品定遠將軍,奉兵部命令去北境前線。
這樣的職位變動,若是換在以往,不知道多少人要跳起來罵,成堆的奏摺能淹沒御書房的桌案,然而實際上這份調令並沒能引起任何反響,一是因為兵部那幫老將軍早就眼饞顧懷許久,二是顧懷在江南打完一整場平叛之戰,戰功早就超出了一個文官能擁有的範疇,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原因,當然還是這一個月來京城鬧得雞飛狗跳,楊溥現在又鐵定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實在沒人願意去管這種破事。
所以在緊急軍情送到京城之後,他也來到了這個帝國的權力中樞,開始旁觀。
“那麼,是戰還是和?”終於有人發出了聲音,然而下一秒就引起了一陣譁然。
雖然這個問題他們也很想問,但不是誰都有膽子在事態變成這樣之後還能把“和”這個字擺在桌面上來談,眾人紛紛看去,卻發現開口的是兵部尚書,登時議論聲更大了些,對時局也更絕望了些。
連兵部這幫成天嚷著要打仗的瘋子都把議和擺出來了,這次的情形是有多麼不樂觀?
大概是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有人憤然站了出來:“不是說有了天雷火炮,可以拒遼人於城池之外?不是說邊境穩固,遼人無法南下?如今看來,何其可笑!”
“武器終究只是武器,能不能奇效,要看使用的人,”兵部尚書說,“如果諸位看過詳細的戰報,便能知道遼人為今天準備了多久,勸降、詐門、奸細,甚至連一些城池守將都叛向了遼國,遼人早就已經把北境前線視為囊中之物,只要開戰,必然能接連拿下三州之地。”
“都是藉口!遼人能有所準備,我們就沒有?這些年你們都幹了些什麼!”
“問這個問題之前,不應該先問問在座的諸位有多少想要打仗?而遼人又有多少想要南下?”兵部尚書掃視了一圈朝堂,聲音極冷,“以必戰待不戰,以狼子野心看粉飾太平,有今天的結局,在座的誰能說自己乾淨?”
“邊境淪陷已成定局,再說這些沒意義,”楊溥終於開口了,“也不要再說和談的話題,遼人舉國南侵,撕毀條約,已經不存在談的可能性,如今讓你們議論的,是怎麼把遼人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