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軍令
說實話,每一分每一秒,他的心都在滴血,長城那邊的軍情送到他手裡,他看到那些戰死的士卒,被遼人毀掉的火炮,看到那幾個自己親手提拔的將領在長城上堅守到最後一秒然後被遼人分屍,看到魏軍艱難地收復長城然後麻木地等待遼人下一次進攻,那些簡簡單單的文字或者話語總能讓他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但他是個將領,是左路軍的主將,更是王爺親手提拔起來的部下,他知道服從軍令的重要性,知道王爺把他安排在這裡,帶著兩萬騎兵按兵不動自然有王爺的道理。
這兩萬騎兵已經是邊境上如今能動用的所有流動兵力,其餘的全部是步卒需要依託長城或者城池死守,用王爺的話說,就是這兩萬騎兵一旦打完,大魏就真的在遼國的大軍壓境下再沒了反抗之力。
大魏沒有什麼像樣的養馬地,以往北境的騎兵也就只是掛個“騎兵”名頭而已,一個衝鋒下來不知多少劣馬要掉隊,好在顧懷當初西北一行解了西北邊患,讓這一年多來大魏的戰馬不用送往西北,而是在北境拉起了一支像樣的騎兵。
當然,顧懷也知道所有標準都用遼人精騎去對比,是不現實的,但他還是給李易下了死命令,最好的兵,最快的馬,最先進的火槍,最鋒利的刀!一切都優先供給,整個北境的資源都為之傾斜,為的就是戰場上永遠不要再出現那種兩國騎兵對沖然後遼人摧枯拉朽的模樣,顧懷知道中原民族很難訓練處能正面對抗遊牧民族騎兵的精銳騎士,但他需要的是一支足以改變戰局的騎軍!
一年多了,幾乎經過全面改制、重新訓練的邊騎,之前從未參與過邊境上魏遼的摩擦,就像一把磨利的刀在等著飲血--只可惜這麼多天以來依然沒有接到出擊的命令。
有戰馬壓抑地刨了刨馬蹄,和戰馬站在一起的士卒們挺直腰背,沒有人說話,李易在堤岸上轉頭看去,只見一片黑色玄甲在生了幼苗的耕地旁鋪開,所有人都沉默地等待著,老兵慢條斯理地嚼著乾糧保持體力,新卒們努力想讓自己適應這種每一秒都會突然加入戰爭的刺激與惶恐,外圍巡弋的斥候隔絕著遼人對這裡的窺視,在邊騎開始奔襲以後,外放的他們就要與遼國那些號稱“血卒子”的探馬開始廝殺,儘量遮蔽住大軍的動向。
戰爭,只有你死我活的戰爭,才能讓這麼多人拿起武器站在大地上,為了同一個目的,去廝殺去咆哮,這種動員充斥著血腥的美,哪怕李易已經看過許多次這樣的場景,哪怕他認為自己已經成為了主將應該學著王爺那樣在戰時時刻保持平靜,還是忍不住有些熱血沸騰起來。
而事實也證明今天沒有讓隨時保持出擊姿態的他白等。
“王爺軍令!”有一騎奔上堤岸,高舉手中信物,“命你部兩萬騎兵,繞過長城南端,由右翼殺入戰場,斷遼軍首尾!”
李易微微一怔,他一直認為王爺放任七萬遼人在這些天裡死攻長城,是為了在飛狐關外聚起遼人兵力,然後用騎兵直襲大營,然而此刻軍令卻是讓騎兵正面廝殺,難道王爺是真的打算一口氣吃下這七萬遼軍?
但服從命令已經刻進了他的骨子,他轉過身子,吼道:“全軍上馬!”
一年來訓練出的紀律性在此刻得到體現,風聲驟起,鎧甲碰撞聲合奏成悅耳的曲目,已經著甲的騎兵們紛紛上馬,整個軍陣開始瀰漫起肅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