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讓功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天空下起了雨,雨水順著戰服和盔甲留下,來自丘城的騎卒們紛紛將能避雨的樹下空間留給戰馬,自己則是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大魏的戰馬,歸結於開國時的馬政,養馬地比起以往的朝代要多上很多,但每年馬場出來的戰馬,最好的都得送往京營,剩下次等的由西北兩個方向的邊境騎兵瓜分,一層層下來,到了底層騎兵手裡的馬都算不上太好,但丘城畢竟算是個地理要衝軍事樞紐,所以這幾百騎卒的戰馬還不至於像某些地方軍屯的馬一樣只能用來拉車。
不過對於這些已經在丘城附近奔襲了數天的騎卒來說,不算神駿又怎麼樣?除了已經淪陷的許縣,其餘三城的圍城全是他們用胯下的馬手裡的刀鞍包裡的天雷解決的,幾場奔襲戰打下來,但凡能活著的騎卒,看這些戰馬的目光就和看自己的老婆差不多。
不對,老婆何德何能與這些朝夕相伴的戰馬比?沒了武器的步卒還能叫兵,沒了戰馬的騎卒呢?
狗都不如。
所以每一個騎卒這些日子都對自己的戰馬極為珍惜,自己餓兩天沒事,馬一定不能缺一頓草料;自己淋雨也沒事,馬能有個地方躲就好。
雨聲漸漸大了起來,某位年輕的騎卒想了想,從行囊裡拿出塊鹽餅,讓自己躲在樹下的戰馬小心地舔著,任由雨水打在他年輕的臉上。
有同袍過來也想要點鹽餅,年輕的騎卒面無表情,一向吝嗇言語的她只說了句滾。
他叫陳平,是個地道的騎卒,祖上三代要麼養馬要麼參軍當騎兵,對於戰馬的感情自然比其餘騎卒深得多,每個月的軍餉除了寄回去養家,其他的都砸在自己戰馬的伙食上面,你們這幫王八蛋每個月發了軍餉就去窯子,現在跑來找老子要?你們怎麼不去死?
感受著自己戰馬舌尖的粗糙觸感,感受著冰冷的雨裡戰馬的呼吸帶來的熱度,陳平的心情好了許多,對於一個回了家就聽河東獅吼的妻管嚴來說,這匹馬可比老婆可愛多了。
但隨即他就看向了自己戰馬屁股上的一道箭傷,有些憂心忡忡。
過去幾天,他們這從丘城出來的幾百騎卒,一直在跟著那位單弓破敵的大人東征西討,從丘城出發,一路打到了蘇南的最南邊,幾乎就要進入兩浙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