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有扶蘇 作品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六章 遷都事宜

 
而和朝堂的動盪相比,民間自然也起了許多的風聲,只把視線注視於生活的升斗小民還好,家裡有些餘財,起碼不用擔心生計的人們便是流言的主力軍,各種關於靖王要篡魏、勞民傷財也要遷都甚至不惜讓朝堂半空的言論在民間甚囂塵上,尤其是在那些從京城出發前往各地的錦衣衛傳出一樁樁駭人的株連事件,比如結黨首惡刑部尚書工部尚書的家族幾乎被一掃而空的時候,許多人便開始擔心在天子年幼的情況下,一個攝政的藩王太過暴戾,是不是會在將來引發更為驚悚的腥風血雨。

 
這是顧懷第一次在天下人前毫不掩飾地露出殺意,和在北境時對萬民的呵護完全不同,自然會讓整個南方都陷入一種恐懼不安兼有的狀態。

 
但無論如何,朝堂的換血罪責的清算這些事情總歸是在慢慢完成,如果不是擔心離開太早導致南方生亂,或許此刻的顧懷與小皇帝已經在北歸的路上,只是因為錦衣衛的沸騰殺意與株連甚廣,所以顧懷才決定多留一段時間,起碼在朝堂初步穩定之前,不能帶著兵部與工部的官員先行北上。

 
這些時日他常去內閣,一是處在如今的位置,不得不真正開始學著處理國家大事,二是想勸勸楊溥,讓自己這位義父再多撐一些時日,比如等都城完全遷到北平,再考慮退休回家養老。

 
“等京城完全遷到北平?”楊溥合上一本奏摺,看向顧懷,“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個過程起碼得持續十年,十年!十年過後我還活沒活著都不知道,你居然想讓我幹到那時候?”

 
“我比較樂觀一點,五年吧,”顧懷喝著茶翹著二郎腿,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心黑,“五年您總還是撐得住的...到那時候小皇帝也能親政了,有現在我親手提拔起來的一批官員,朝堂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模樣。”

 
“我承認你這次做得的確不錯,在沒有和我通氣的情況下,讓朝堂換了一遍血,”楊溥搖頭道,“但你有沒有考慮過,你現在所做的事情會讓你從入仕以來的形象徹底顛覆,從此以後你不再是一個為了大魏坐斷北境的藩王,而是憑自己一個心思就能讓朝堂半空的攝政?”

 
“無所謂,這種事情不是早就已經是事實了麼?”

 
“事實歸事實,但這年頭的人做事,都要講一個臉面,”楊溥說,“尤其是民間,支撐朝堂的終究是萬民,你不能讓你在百姓心頭的形象太差,做事肆無忌憚,只會引起反效果--就比如當年王莽篡漢,為什麼過程會那麼容易?就是因為他真正做到了讓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好人,是個忠臣,所以在代漢的過程中幾乎沒有引起任何的波折。”

 
“我覺得老頭子你最近有些古怪,”顧懷思索片刻,摸著下巴,“自從那天你讓我真到了那時候不要顧慮要走出那一步之後,你就好像真的放下了些什麼--換做以前我這樣幹你肯定會很嚴肅地告訴我不行,然而現在你卻只勸我要注意形象?”

 
楊溥沉默片刻,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那個蕭平...我現在承認你選擇他做了錦衣衛指揮使,是個再正確不過的選擇,錦衣衛這次把事情波及的範圍擴張得這麼大,手段真麼狠厲,不僅不會有損你的形象,反而只會讓那個衙門成為真正的禁忌衙門,有了發洩和指責的口子,你就不會揹負起所有的罵名--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來,他確實是想成為一個酷吏扛下所有的汙跡,成為你的影子。”

 
“我知道,”顧懷嘆了口氣,“這是他選擇的命運,當初他走進錦衣衛那間小院時,我曾經問過他是不是真的想好了,但現在看來,他確實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

 
“那麼,還是該回到最關鍵的問題上,”楊溥抽出幾份奏摺,“這些天遷都章程,百官都上奏了自己的意見,我大致看過以後,挑出了幾份切實可行的,你先看看。”

 
顧懷接過,只是略微一掃,眉頭就微皺了起來。

 
“還是需要疏通大運河?”

 
“這是必然的事情,海運規模雖然已經擴大了很多倍,但還是沒辦法支撐起整個遷都的流程,尤其是在國戰期間,這個過程要儘可能快的前提下,”楊溥說,“樂觀估計,汴梁至北境這段河道,年運力至少要提升到四百萬石以上,所以徵調的民夫大概在十萬左右,這是一筆巨大的支出,而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朝廷需要注意的是,在這個過程裡可能會產生的民變。”

 
“類似白蓮叛亂那樣?”

 
“更恐怖,”楊溥的語氣很凝重,“兩浙白蓮叛亂究其原因,是因為當初兩浙的災情太嚴重,而且朝廷將平叛的事情拖得太長,江南士卒素質太差,但徵發數萬民夫疏浚河道,太過勞民傷財,一個不好就是亡國的開始,你讀過很多史書,想必我不用給你說一說具體的例子。”

 
顧懷沉默半晌,才斷然搖頭:“不用徵調十萬那麼多!三萬足矣。”

 
“這是戶部敲了好些天算盤才算出來的數字,十萬民夫是最低的要求,少於這個數目,疏浚運河河道的時間至少要翻上數倍,到時候產生的損耗更大。”

 
“江南的私掠讓兩浙多了許多倭奴,這些人是最好的勞動力,在這一點上我還挺佩服倭人的,因為他們對口糧的要求是真的不高,有吃的就能幹活,我可以讓徐縉通過官府收購倭奴的方式鼓勵這種捕奴的風潮,畢竟倭國沿海現在沒什麼好搶的了,那些大名都長了教訓,有這些倭奴在,徵調民夫的數量不必這麼誇張,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讓南方生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