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月去 作品

第 36 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回去的路上,楚欣抖如篩糠。

 她身後丫鬟也是面色慘白,兩腿發軟,明明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卻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剛剛在正院發生的一切她都看見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正出神想著,前面楚欣腳一崴,差點摔了個狗啃屎,好在丫鬟及時給扶住了,“姑娘,你小心些!”

 楚欣眼眶通紅,臉上還有淚痕,櫻粉色的袖口被她捏得皺皺巴巴,頭上的金釵也歪了,她看著丫鬟,悲從中來,眼尾又流了兩行淚,“沒事兒,我沒事兒,你一會兒去……去請小娘過來。”

 怎麼可能沒事兒,楚欣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大喜大悲只在一瞬之間,回來的時候她還高高興興,得意自己出門遇見交心的朋友。結果告訴她,那是秦家的姑娘。

 她能怎麼辦啊?如果父親回來,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動怒的,眼下只有小娘能幫著想想辦法。

 如果實在想不出辦法,楚欣就只好想想自己的下場,是像大姐一樣去佛堂,還是像二姐姐一樣去莊子裡住?

 興許比這下場更慘。

 這一個下午,楚欣都戰戰兢兢,心驚膽戰,生怕下一刻楚國公出現在她院子裡。而趙小娘也是全然沒有辦法,和秦家姑娘說話,還歡聲笑語喜笑顏開的……這府裡的丫鬟都不會和尚書府的丫鬟說話。

 趙小娘氣急還罵了幾句,“你怎麼不問問清楚,那麼多人,誰你都跟著說話,為什麼不好好地跟著你大嫂?”

 但是楚欣只會一個勁地哭,眼睛也是越哭越腫,跟核桃似的。

 倘若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老老實實跟在林氏後面,哪兒也不亂跑,哪兒也不去。

 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

 這件事只有正院和欣雅軒的丫鬟們知道,其餘人根本不敢往外亂說。

 嚴氏也沒讓丫鬟去找楚沂,一個下午,她思來想去也想不出應對的辦法,等到傍晚,楚國公終於回來了。

 離楚國公和趙小娘許諾讓楚欣出門不過才過去了兩三日。

 楚國公今日本打算還去趙小娘那兒,問問楚欣今日出門怎麼樣,然後等明日再好好和嚴氏說說。

 他對楚欣是有兩分偏心,但是楚沂性子穩重,做事妥當,也讓他放心。他從沒想過讓楚欣出門之後,就不讓楚沂出去了。

 一枝獨秀不是春,滿園春色才是春。

 一家姐妹該相親相愛互相扶持,這樣的道理嚴氏怎麼會不懂。

 出個門而已,有什麼非三姑娘不可的。

 只不過剛進內院的門,楚國公就被嚴氏身邊的丫鬟攔住了。這丫鬟還不是旁人,是陳嬤嬤。

 陳嬤嬤算是嚴氏的奶嬤嬤,資歷深,也很得嚴氏敬重。府裡大大小小的事也是她管著,楚國公對她也有兩三分尊敬。

 看陳嬤嬤神色緊張,楚國公不由問了一句,“夫人讓我過去所為何事?”

 陳嬤嬤嘆了口氣,“公爺,還是先去夫人院中吧,去了您就知道了。”

 楚國公皺著眉去了正院,屋裡燈光明亮,一片橘黃。嚴氏靠坐在榻上,微側著身閉目養神,她一隻手支著下巴,面前擺了一壺茶,杯裡的水還是滿的。

 屋裡丫鬟俱低著頭,做鵪鶉樣兒。

 屋裡也沒什麼味道,估計還是沒用飯,楚國公道:“什麼時辰了,先讓丫鬟傳飯吧。”

 嚴氏聞聲睜開眼睛,也沒起身行禮,只說了一句,“公爺回。”

 這番態度,讓楚國公突然想起一個多月前,楚盈去瀘南的第二日,嚴氏頂著寒風去院門口迎他的場景。

 楚國公想回屋裡換身常服,這官袍緊繃繃的,箍著他,難受得很。

 可嚴氏都這麼說了,他只道:“什麼事兒,說吧。”

 他坐到了嚴氏的對面,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嚴氏看他的樣子,不由一笑,說道:“前些日子公爺跟我說的話,我也往心裡去了。今天早上讓四姑娘

 跟著晚清一塊兒出去,去的是昭陽公主的賞花宴。”

 “當初這個宴會,我也想讓三姑娘去來著。細想想,這是昭陽公主的宴會,昭陽公主和太妃關係親近,也會護著楚國公府的小輩。去這個宴會,想來不會出什麼事。”

 “妾身原以為,會如公爺所說,四姑娘和三姑娘性子差不多,姐妹倆相差的年歲也不大,所以就放心讓兩人去了。”嚴氏話說得和緩,但說到這裡時,楚國公神色已經變了。

 嚴氏繼續道:“誰承想,四姑娘在宴會上和秦家的二姑娘說了好些話,歡聲笑語的,比跟親姐姐說話還要親。估計這個時候盛京人都知道,咱們楚國公府和尚書府關係匪淺了。”

 至於最開始的時候,楚欣在昭陽公主面前搶話,不懂禮數,林氏壓根兒就忘了要往外說,在她看來,這已經是最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嚴氏看楚國公這個樣子,心裡也不是滋味,最開始也想給楚國公留些面子,可這是他的好女兒,又是他一力促成的事,為何還要給他留面子?

 嚴氏輕輕嘆了口氣,“木已成舟,我這想了半日,也沒想出應對的法子來。想想也是可惜,三姑娘費了多少勁兒,既被秦家二姑娘刁難,又被陳王妃當著眾人的面為難。若非心性堅毅,也早就受不住,跟四姑娘一樣哭哭啼啼的了。真是好樣的,這一個多月辦成的事,就因為三姑娘今日跟人說了好大一會兒子的話,全然白費了。”

 楚國公臉色劇變,面前的水倒了,可是和嚴氏一樣,他一口都沒喝,只說出了兩個字,“什麼?”

 嚴氏按按眉心,“多的話,我也不想跟公爺重複了,眼下最要緊的事是想想辦法。”

 楚國公的腦子亂糟糟,哪能想出什麼辦法,他前因後果還沒搞清楚,“怎麼會和秦家姑娘說話?四姑娘不是跟著婉清去的嗎?婉清就沒有告訴誰家姑娘是誰家姑娘?”

 嚴氏說道:“難道婉清還能把眼睛放在四姑娘身上,公爺說的是什麼花,當初婉清也是和沂兒一塊兒出去的,沂兒怎麼沒用她費心?”

 楚國公擺擺手,“我並非這個意思,只是這事也太蹊蹺了。”

 “蹊蹺?這事兒就蹊蹺在四姑娘腦子太笨,蠢如豬!”

 嚴氏道:“公爺可知道婉清是怎麼跟我說的嗎?說兩人分別一會兒,婉清怕她出事,就讓丫鬟去尋,尋了半天也沒找到人去哪兒了,直到英國公世子夫人過了好一會子的話,除了婉清,所有人都瞧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