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屋內角落裡放著香爐,是淡淡的龍涎香的氣味,儘管是白天,宮燈裡也點著蠟燭,蕭秉承坐下之後,他聽崇盛帝說道:“這些是大理寺中,從陳王口中問出來的東西。他們母子害了你母妃,該怎麼處置,朕想聽聽你的意思。”
蕭秉承把卷宗拿來翻看了翻看,沒幾頁,很快就翻完了。
其實誰都沒有他跟著蕭秉言的日子多,秦臨淵知道一些事,不過蕭秉言成婚才一年多,他知道也有限。卷宗上面都是些不痛不癢的事,也定不了什麼罪過。
崇盛帝的意思不過是想給陳王留一條生路。
但是憑什麼呢?
蕭秉承把卷宗放了回去,道:“父皇,兒臣跟著陳王十多年,也知道不少事,這些卷宗上並未記載。”
或許別人這個時候還擔心在崇盛皇帝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或是影響日後爭皇位,可是自始至終,蕭秉承都並非崇盛皇帝心中的太子人選,既然如此,何必在乎印象好一點還是壞一點。
蕭秉承道:“兒臣自請入大理寺接受審問。”
為了權衡這些皇子的勢力,崇盛皇帝必然會選一人執掌吏部,而此時,若是輕輕饒過陳王,在黎王那兒也說不過去,更會失了黎王的信任。
現在不是爭的時機。
崇盛皇帝定定地看了蕭秉承會兒,蕭秉承想,崇盛帝的眼睛估計是看不太清,所以離得近時,盯著人得盯好一會兒。
咳嗽時有時會止不住,離得近,他好像還能聞到淡淡的藥味,只不過在龍涎香的遮掩下,似有似無並不真切。
“也好,你往大理寺走一趟吧,不過兄弟之間這麼些年,也該有些情分在的。”
崇盛帝並不希望,蕭秉承不給蕭秉言留一絲機會,這樣未免太過無情。
如今蕭秉言沒了母妃,如此汙點,自是不可能坐那個位子。
得饒人處且饒人,況且賢妃已經死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蕭秉承低下頭道:“的確有,以前我也真把賢妃當過自己的母親,把陳王當作自己的親兄長。可如今想想實在後怕,這幾日我總在想,這麼多年,他們母子看我,是以何種眼光看的,我母妃的在天之靈,看到這些,豈能瞑目。”
“我有生母,倘若生母還在,如今會不會是不同的光景。父皇,可還記得我母妃長什麼樣子?”蕭秉承說完
這句,抬起頭看了看崇盛皇帝。
他知道賢妃害死他母妃這件事還在幾年之前,那時的確常想,但現在已經不怎麼想了。
賢妃和陳王根本沒有愧疚之心。
已經過去了十幾年,後宮的妃嬪一茬又一茬,崇盛皇帝自然是忘了。
誰進了御花園,都會感嘆御花園花開得好,也會遇見喜歡的那一株花。可是過些日子,其他花還會開放,前赴後繼數不過來。
蕭秉承看崇盛皇帝的樣子就知道答案了,他覺得他母妃死地冤,沒有外祖家撐腰。也沒有人護著,賢妃竟然還覺得他母妃威脅大,實在可笑。
崇盛皇帝道:“依稀還記得她的樣子,時辰不早了,你先去大理寺吧。”
蕭秉承點了點頭,他去大理寺肯定不會什麼說,尤其是太多關於自己的事。
只是陳王該死,就算不死,也不能出來。
從御書房出去,蕭秉承就去了大理寺。
跟淪為階下囚的陳王不一樣,他過去只是在卷宗上加一些事,然後便有諸位大臣輪番來大理寺接受盤問,一直到四月中旬,這件事兒才消停下來。
陳王從大理寺出來,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
被關了半個月,經過一層又一層的盤問,蕭秉言人消瘦了不少,嘴邊的鬍子也長出來了,一點都看不出是皇子王爵之尊。
剛才在裡面已經宣旨了,從今以後,他被幽禁在陳王府,無詔不得出,許多大臣也被抓起來了,至於是何下場,蕭秉言也不知道。
留了一條命也是因為皇室不得出醜聞,封號還在,但和不在沒什麼區別。。
或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病死’在府中。
陳王問的最後一件事是,可否現在把陳王妃休棄,讓她帶著休書回孃家,以後永不再見。
娶秦書妍並非他本意,這一年多,秦書妍也受了不少委屈,臨到最後,他就做點好事。
夫妻一場,沒必要陪他一起死。
看秦臨淵的神色,若是秦書妍能回孃家,也會好好對待。
慶王回宮問崇盛帝去了,行不行也說不準。這個時候他還頗有長兄的樣子,甚至拍拍陳王的肩膀,安慰了幾句,“世事無常,遠離朝堂也並非壞事,七弟看開些吧。”
蕭秉言道:“還請大哥在父皇面前說說情。”
有些事,陳王現在想想還是想不通。
他覺得這些日子蕭秉承的行為很蹊蹺,而且蕭秉承應該是早就知道殺害麗妃的人是他母妃。
這些年可能都在一直隱忍,但蕭秉言並不知道蕭秉承是何時知道的。
他背後的那個人又是誰,慶王還是黎王。
當初想求娶楚瑾,是不是蕭秉承告訴黎王的,所以才那麼巧,黎王就那麼巧地趕在了他前面。
現在想想,哪裡都值得懷疑。
但現在想這些有點沒用,想這些做什麼呢。他發覺得太晚,輸了也不冤。
而早在幾日前,蕭秉承就從大理寺出去了,也不能說是從大理寺出去,他並非犯人,每日也只是過來問話,慶王有意招攬,對他很是客氣。
每次過來問話,都是問完就走。
等陳王圈禁在陳王府的聖旨下來之後,對蕭秉承的封賞也來了。
重回吏部,封為成王,等王府建好之後,選一吉日搬遷出宮。
還有些賞賜,琳琅滿目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把哥哥圈禁,一個把妹妹送去莊子,這麼想還挺般配的: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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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以前,楚沂或許還會相信寶順茶樓的事兒純粹是巧合,但經此一事,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再信那是碰巧了。
別的大臣……現在大抵還可憐蕭秉承,這麼多年把殺母仇人當作母親,又不得崇盛皇帝看重,哪怕到現在,還沒個一官半職。
楚沂又想了想,就算她當初沒有讓丫鬟去寶順茶樓,估計陳王也躲不過這一遭。
蕭秉承那次不過是順水推舟,借勢而為。
蕭秉承是個聰明的人,只不過楚沂不喜歡和太聰明的人打交道。她甚至在想,那日紅棗酥是不是還有別的深意……
紅棗還能指什麼,兩盒是不是還有別的意思。
正想著出神,留夏抱著一個木匣子和一本冊子進來了,先是行了個禮喊了楚沂一聲,可楚沂沒應,這才又喊了一聲,“姑娘?”
楚沂回過神,把紅棗酥放了放,問道:“怎麼了?”
留夏說道:“鴻遠布莊的夥計過來送東西,是上個月的賬目和利錢,請姑娘過目
。”
新料子總共賣了幾日,楚沂沒想著這月利錢能多太多銀子,但翻了賬目一看,足足比上個月多了五十多兩,這個月的利潤有二百五十八兩。
楚沂有些詫異,她算著一個月也就多這麼多,不由問道:“怎麼這麼多?”
留夏笑著道:“姑娘,這才剛開始賣,都覺得新鮮,新料子賣得可好了。趙掌櫃加染得也及時,若是生意更好一些,估計還能賺得更多呢。”
留夏笑就沒停過,鋪子她管著,賺了錢姑娘也會記她的功勞,“現在其他布莊也開始賣新料子了,雖然說分去了不少客人,但是這好料子一傳十,十傳百,總的來說還是對鴻遠布莊的生意有所裨益的。姑娘,這個錢還是多給了布莊裡夥計們月銀之後剩下的,其實還比這個多呢。”
布莊一向是次月月初盤點,一塊兒算上個月的成本和利錢,這樣算下來的就是給楚沂的。
布莊夥計有二十多人,每個人多發兩個月錢,也得三十多兩銀子呢。
不過,多的並非全是賣新料子賺的錢,新料子賣得好,其他料子也能跟著多賣出去幾匹。
留夏說了句討喜話,“姑娘大喜!等下個月賺的肯定更多,趙掌櫃打了包票說,下個月利錢還能再多五十兩!”
她也是覺得近來府上總出事,下頭丫鬟們也謹言慎行。楚沂平日裡多是在書房、屋裡看書,不常笑,這回終於有件喜事,姑娘應當多笑笑。
頭幾日新鮮賣得多,可這料子又不是日日都要用,也不會日日了,看來也有□□成的把握。
楚沂笑著道:“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你去跟陳嬤嬤說,這個月你多領兩個月月錢。沂夏軒的丫鬟每個人領匹新料子,多選些花樣,就從鴻遠布莊拿,記我的賬上。”
留夏眉間一喜,“多謝姑娘!”
一匹料子就不少呢,丫鬟們雖然有衣裳,用不到,但可以給家裡人,或是留著日後出嫁用。留夏這每個月多領兩個月錢,這個月就能拿三兩銀子,再加上一匹新料子,這些可都是好東西。
楚沂揮揮手讓留夏下去,“沒什麼事就下去吧,把李嬤嬤叫進來。”
李嬤嬤是院子裡的老人,管著楚沂的錢匣子。平日楚沂也不看這些,這回看了看賬本,這兩個月給過楚盈七十兩,去年攢了一百七十餘兩,嚴氏賞了六百兩,上兩個月的利錢有四百五十餘兩,每個月她還有十兩月錢,再除去一些花銷,眼下賬上還剩一千一百五十兩銀子。
和錢匣子裡的也對得上。
這些銀子楚沂還不知道怎麼花,對做生意的事,她也僅僅知道怎麼賣布。她想到時候去問問嚴氏,或是問問楚瑾,實在不行就存進銀莊裡,反正有銀錢傍身,怎麼都不虛的。
這樣過了兩日,等外面陳王出事傳開,楚沂這才去佛堂看楚瑾。
陽光明媚,前日晚上還下了場雨,空氣裡飄著淡淡的泥土味。佛堂一角的桃樹。冒出來兩根新枝,枝頭開了一朵俏麗的桃花。這個時節,其他地方的桃花都開盡了,沒想到這陰暗的佛堂一角還有花開。
楚沂立在樹下看了一會兒,這邊沒花房的小廝打理,桃樹長得歪歪扭扭,有一段樹枝都枯死了,竟然還能開花。
也許這就是天意。
枯木逢春,是個好兆頭。
楚沂又看了兩眼,然後才去佛堂。
佛堂最外頭的院牆雖然沒拆,可已經無人守著了。院門口守門的是兩個婆子,有些面熟,但並非從前在這兒看門的人,楚沂看著像是瑾秋軒的老人,兩人見了楚沂之後,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見過三姑娘。”
楚沂點點頭,她沒從嚴氏那兒拿腰牌,婆子亦沒看,就這樣抬腳進去了。
院子裡多了幾個丫鬟,有一個小丫鬟守著屋門,有人打掃庭院,見到楚沂,也紛紛點頭行禮。
楚沂對那小丫鬟說:“我來見見長姐,先進去通傳吧。”
過了一會兒,那個小丫鬟從簾子裡探出個圓圓的頭來,“三姑娘,請進來吧。”
如今這般,雖在佛堂,可和自己的院子沒什麼區別。
楚瑾穿著一身素色衣裳,頭上髮釵也比從前多了。她對楚沂笑了笑,“三妹妹過來了,你也瞧見了,外面可是出了什麼事,母親怎麼又把這些丫鬟給送過來?”
楚沂:“都是從前的丫鬟嗎?”
楚瑾點了點頭。
楚沂把門關上,“是喜事,我慢慢同長姐說。”
這兩日倒是沒發生什麼事,不過外面大街小巷都傳開了。陳王如今還在大理寺,陳王府的門緊閉著。至於十三殿下,未得皇上召見,估計現在還在街頭巷尾閒逛。
楚沂對著楚瑾道:“賢妃已經被賜死,陳王進了大理寺,想來過些日子,給陳王定罪之後,長姐就能從佛堂出去。母親估計是想到這些,才把這些丫鬟婆子給調回來。”
楚瑾怔了怔,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楚沂把當日嚴氏對她說的話又對著楚瑾說了一遍,“天理昭昭,既然做了那種事,
早晚有敗露的一天。”
楚瑾說不出自己聽了這些話是什麼感覺,畢竟那是從前喜歡過的人。一個多月前,她還想追著陳王要一個答案,是楚沂勸她,才徹底放下。如今聽他落到這等境地,也不知心裡是痛快多還是悵然多。
至於惋惜,楚瑾心裡沒有,陳王不出事,她就出不去佛堂,她現在這樣,全是拜陳王和黎王所賜,她更不想日後陳王即位,她被家裡送進宮爭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