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年 作品

27.第27章 高懸雲巔





朝徊渡目光落在檀灼身上,薄唇微啟:“放了她。”




以為他妥協,孟琛繼續道:“只要你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就放了她”




“你選繼續維持高高在上的尊嚴,還是選她?”




走出美術館後,檀灼終於從那股空曠而產生的窒息感稍稍緩了過來,恍惚著迴歸現實。




知道朝徊渡的清高勁兒,而且脾性涼薄,當著這麼多的人,讓他給孟琛這樣的人下跪,估計比殺了他還要難。




特警隊長也覺得朝徊渡不會跪,畢竟像這樣身份的大boss,面子比命重。




於是想說服一下,暗示他拖延時間,等狙擊手信號。




豈料,沒等開口。




當著一堆人的面,清冷矜貴的男人曲起膝蓋,準備下跪:“我當然是選……”




檀灼低喃了聲:“朝徊渡。”




孟琛笑得更猖獗,拿著槍的手都笑顫了,讓人很擔心突然走火。




低頭對檀灼道:“瞧瞧,高高在上的男人卑微起來,是不是很好笑哈哈哈哈!”




就在這個剎那間。




徊渡就著屈膝姿勢,突然朝著孟琛逼近,長腿一踢,準確地擊向他的手腕。




吧嗒。




孟琛發出一聲驚叫。




槍跟著脫手。




朝徊渡順勢接住了槍,直截了當地朝他膝蓋開了一槍,一系列動作,幾乎瞬間完成,堪比經受過專業訓練的軍人和特警隊員。




其他隊員反應也極快。




幾秒時間,便將倒地的歹徒制伏。




而此時,朝徊渡已經將檀灼拉進自己懷裡,他雲淡風輕地看著被警察包圍的喪家之犬,周身卻掩不住壓迫性的鋒芒,語調冰冷又淡漠:“我的朝太太。”




當然是選我的朝太太。




檀灼空洞又蒼白的腦海中不斷地迴盪著這句話,很用力很用力地攥緊了他的衣袖,熟悉的白檀香灌進呼吸,一下子緩解了她胸口的窒息,像是上癮一樣,臉頰貼在男人修長脖頸處。




將口吐髒話惡毒話的孟琛拷起來,隊長走向朝徊渡,試探著問:“槍給我吧。”




主要是這人煞氣殺氣都太重,而且無論身手還是槍法,都像是經歷過特殊訓練的。




隊長都對他產生懷疑了,不會是什麼臥底吧?




正常家族掌權者會有這麼厲害的身手嗎?




朝徊渡單手摟著檀灼,另一隻手鬆松握著手槍。




聽到特警隊長的話,毫不留戀地放到他手裡,並沒有別的行為。




但是按例,他還得跟著一起回去接受調查的。




朝徊渡在行動時就已經料到會這樣,淡淡道:“我太太情緒不對勁,先送她回去休息。”




隊長:“回酒店吧。”




“不回酒店!”




檀灼像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猛地搖頭,又埋在朝徊渡懷裡,緊緊地抱著男人窄腰,呼吸著他身上才能帶給自己安全感的白檀香,“回家,我要回家。”




“好,回家。”




朝徊渡安撫地幫她捋著凌亂的髮絲,而後像抱小朋友一樣,就著這個姿勢,縱容地將考拉似攀在自己身上的少女抱起來。




往車旁走去。




有聞風而來的社會新聞記者見歹徒已經制伏,這才從安全區域走過來,順便將這幕拍了下來,準備整個頭版頭條。




同在安全區的崔秘書,趕緊阻止。




一切後續事情都有人處理。




朝徊渡親自送檀灼回家。




一路上,少女緊緊抱著他不放,撕都撕不開,甚至連上藥都拒絕。




等回到江城時,天色已經大亮。




泰合邸的管家看到自家先生抱著一身狼藉的太太回來,後面還跟著兩個特警時,差點暈過去。




幸好提前從崔秘書那邊得知了情況,安排了一整個醫療團隊,給檀灼做全身檢查。




整個檢查過程,檀灼都要攥著朝徊渡的手,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他,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見了,自己又回到那個空蕩又可怕的廢棄美術館。




朝徊渡掌心蓋住她的眼皮,“閉眼。”




眼眶都紅成什麼樣子了。




其實檀灼身體沒有重傷,只是太狼狽了,而且皮膚薄,一點點淤青傷痕放在她身上,就會顯得非常嚴重。




檀灼從小精緻到大,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狼狽過,雪白肌膚上除了東一塊西一塊的灰痕之外,還有許多擦傷。




所以在塗藥之前,檀灼要洗澡。




並且要求朝徊渡寸步不離。




特警還等在客廳,因為他們要帶朝徊渡回去接受調查。




這次能讓他從深城回來,也是破例,畢竟安撫受害者情緒也是重中之重,以免遭受精神上的二次傷害。




主臥浴室內。




少女趴在浴缸裡,雪白脊背後的長髮如濃墨暈開一般,散落在水面,像是頭一次上岸的海妖,明明美的靡麗又濃烈,又無助伶仃,纖細指尖牢牢攥著浴缸邊緣。




朝徊渡沒有用檀灼平時用的荔枝玫瑰精油,反而拿起他用的白檀香。




伴隨著精油滴入,呼吸間那股子空曠又令人懼怕的汽油味徹徹底底的消失,成了她最喜歡的白檀香,明明是幽冷調的木質香,此刻在蒸騰熱霧中,逐漸擴散成更濃郁的氣息。




不僅可以嗅到,彷彿還能從皮膚縫隙裡,絲絲縷縷地融進她的身體,渾身上下都成了他的味道。




檀灼舒服地仰頭,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看著坐在旁邊還拿著沐浴精油的朝徊渡。




男人眉目清雋如畫,平靜又沉斂地看著坐在浴缸內的少女,彷彿遊離於凡塵之外,睥睨著世人的神佛雕像,任何事都激不起他半分憐憫之心。




大抵是他給得安全感太足,又或者遲鈍地反應過來自己的劫後餘生。




檀灼終於敢慢慢回憶當時的場景。




她手心撐著浴缸邊緣,朝男人探身過去,試圖望著那雙透徹見底的眼眸:“如果沒有那麼好的身手,你當時也會選擇跪嗎?”




少女身上滴滴答答的水珠沿著光滑皮膚,滾落進浴缸內,濺起細碎水聲。




朝徊渡將精油瓶放下,黑色的瓶身與少女常用的玫瑰荔枝精油紅色的瓶子擺放在一起,白霧繚繞間,多了幾分纏綿意味。




然而他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從容:“不重要。”




檀灼:“重要的是什麼?”




離得近了,朝徊渡能清晰看到她額頭上的劃痕,以及……太陽穴。




溫潤長指輕觸上去,慢條斯理地掠過少女太陽穴上那個小小的壓痕,像是槍口的形狀。




他的動作很輕,但眸底極快地閃過一道戾氣,消失太快,檀灼沒有發現,只隔著朦朧霧氣仰頭望他。




倔強地在等答案。




然而迷茫的眼睛裡,又彷彿不知等得是什麼答案。




朝徊渡指腹從她太陽穴上下滑,最後拂走黏在少女紅唇上一縷潮溼的髮絲,聲線淡而冷靜:




“他們想看到皎皎明月跌落泥地,被隨意踐踏凌辱。”




“可明月就該高懸雲巔。”




檀灼起初以為朝徊渡說的明月是他自己,後來才反應過來——




明月是她。, ,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