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受辱遷怒
鞭子的力道打在掌心,更弄的她受過傷的手,血流如注。
雲喬攥著那長鞭,昂首看向趙兮兒,緊咬著牙關忍疼。
“你竟敢攔我!”
雲喬身子纖弱,搖搖欲墜立在樹下。
她攥著淌血如注的手,咬牙警告那人道:“姑娘應是高門貴女,該知草菅人命是重罪。”
雲喬望著那位張揚跋扈的嬌小姐,試圖在長鞭恐嚇下自保。
可趙兮兒聞言卻不屑冷笑,嗤道:“人命?我早查過了,揚州知府家的少夫人云喬,自甘下賤賣身為奴,而今就是璟哥哥養著的奴婢而已,我來日是要給璟哥哥做妻子的,他的奴才,就是我的奴才,我想打就打,想殺就殺,你能如何!”
雲喬握著長鞭的手僵硬慘白,說不出話來。
是啊,她能如何,她能怎樣。
她沒有一個清白的身份,蕭璟把她變作奴籍,毀了她的自尊體面,讓她成為一個任人打殺的奴才。
讓她此刻,連自保都艱難。
雲喬在這一刻恨透了他,甚至隱隱後悔,會什麼曾經有幾回,殺了他,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她的心軟得到了什麼啊?
是一次次被人,肆無忌憚的輕賤。
罷了,何必掙扎呢,要打要罰,就要打要罰。
左不過是一條性命罷了。
雲喬閉了閉眸,鬆開了握著長鞭的手,昂首迎了上去。
那趙兮兒見狀罵道:“下賤坯子就是下賤坯子,骨頭沒得一點硬處。”
雲喬聞言心中苦笑,說不出話來。
她的骨頭曾經很硬,後來一點點,都被旁人敲碎。
如今,已然盡成齏粉。
那趙兮兒氣勢洶洶的揚手就要將長鞭重新抽在雲喬臉上。
鞭子劃破長空,眼瞧著就要落在雲喬臉上。
突地一塊兒不知打哪來的石頭,砸到了趙兮兒腕上。
那一砸力道極大,將趙兮兒手腕震得發麻,也讓她本能的送來了攥著鞭子的手。
長鞭落地,只是那鞭尾處,還是有幾分濺到雲喬臉頰,留下一點鮮豔的血色。
“誰?誰敢暗算本小姐!”
一身玄衣陳晉抱劍從暗處走了出來,抿唇低首道:
“在下是奉主子命令負責雲喬姑娘安危的護衛陳晉。
雲喬姑娘只是一介弱女子,扛不住您一頓鞭子的,屆時真出了事,即便您身份尊貴不怕處罰,卻也傷了和主子的情分。
如您所言,您是要嫁給主子做正妻的,主子的性子您也知道,他可不喜歡跋扈刁蠻的女子,一慣只喜愛溫婉賢淑大度容人的女子。
前頭的明寧郡主,不就是如此嗎?
更何況,您也知曉,主子在意明寧郡主多年,這雲喬姑娘的一張臉,便是主子聊解相思的慰藉,您若是毀了這張臉,難不成,是想要主子,不遠千里將那位郡主,迎回來嗎?”
陳晉這番話,倒是句句踩在了趙兮兒痛楚。
尤其是最後一句。
雲喬再如何受寵,到底身份低賤,何況蕭璟說不準就只是將她當個玩物罷了,可那明寧若是回來,再是麻煩。
趙兮兒如此想著,勉強壓下了對雲喬的厭惡。
“哼,今日便先放過你,你在這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就饒了你這回。”趙兮兒得意的說,話語裡滿是羞辱。
雲喬被抽了兩鞭子後,身子本就脆弱,聞言更是臉色蒼白。
她咬著嘴唇,不肯跪。
“人生天地間,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你算什麼?也配讓我跪?”
隱忍再三的屈辱,終於還是沒能徹底壓住,撕裂了雲喬的理智,洩出了幾分恨意。
她說這話時,唇角勾著冰冷的弧度,周身透著刺骨的寒氣。
那趙兮兒見自己眼裡卑賤出身的雲喬,居然敢這樣對著自己說話,更是怒火難消。
氣怒道:“我是什麼?我是主你是奴,我要你跪,你就得跪,要你死你就得死!來人!給我打斷她的腿!”
這刁蠻跋扈的小姐,倒是和蕭璟性子相似,或許他們這樣的權貴,早習慣了輕賤別人的生死。
眼前的趙兮兒如是,在揚州時候的蕭璟,亦如是。
雲喬神色清泠泠,頰邊掛著道血痕,就立在前頭,沒有半點神色波動。
趙兮兒帶的奴才本就立在跟前,一腳踢在了雲喬膝蓋處。
雲喬腿膝生疼,不得已,微微彎曲。
到底還是疼得跪了下去。
一旁的陳晉神色難看,抱著劍的手發緊,有心阻攔。
卻被趙兮兒瞧出了幾分不對。
“喲,怎麼,陳護衛這是心疼了不成?不愧是是一女侍奉二夫的下賤女子,竟連在私宅裡也不安生,毀了璟哥哥名聲不算,竟還勾搭了他的侍衛,待我告訴璟哥哥,要了你們兩個狗男女都命。”
雲喬疼得額頭都是冷汗,雙膝被迫跪著,咬牙忍辱,攥緊了掌心。
沒有說話。
此時多說多錯,倒不如閉嘴,左右趙兮兒沒有實證,她要說什麼就說。
趙兮兒得意瞧著雲喬被自己逼著不得不跪下的樣子,就好像是逼著自己多年前輸給的那個明寧郡主跪在了她跟前。
她得意的笑,湊近前去,用只有她和雲喬兩個人聽得到的話音,低聲道:
“你這樣下賤身份的人,又是個嫁過人的婦人,不過就是個璟哥哥新鮮的玩意罷了,璟哥哥說過的,他就是因為你像了明寧幾分認錯了人才睡了你。即便你是他頭一個養著的女人又如何,還不是個玩意兒替身罷了。
我瞧你方才聽我提及明寧時,神色半點沒有驚訝,想必也是早就知曉的。
怎麼,明知是璟哥哥尋得替身,竟還下賤的扒著他不成?
我若是你啊,但凡有半點臉皮,也做不出這樣明知人家不是真心喜歡我,還心甘情願做旁人替身的事。
你卻還眼巴巴的討璟哥哥的寵愛,你自己不覺得你自己可憐下賤嗎?”
這趙兮兒方才的兩鞭子,甚至是命手下奴才踢斷她膝蓋骨頭的折磨,都不及此刻在雲喬耳邊說的這番話,來得傷人萬分。
女人最懂女人,也最知曉,如何字字句句刺得人鮮血淋漓。
雲喬白著臉說不出話,牙齒卻都發顫。
那發了一陣瘋的趙兮兒,滿意的瞧著自己這番話後雲喬的反應,昂首大笑道:“今日天色晚了,我也乏了,日後有的是時間會會你,你一日不從璟哥哥身邊滾出去,我就一日不放過你,你給我等著,我有的是法子讓你不好過。”
京城的高門貴女出身富貴,輕易便能草菅人命。
雲喬忍辱閉眸,沒有言語,靜靜等著她離去,耳邊卻不住的迴響,她方才低聲在她耳
邊說的那番話。
因為像了他舊情人幾分,才能被他看上,一夜露水情緣。
最初佛寺那晚,他原就是認錯了人的。
時至今日,他看著自己這張肖似情人的臉時,究竟有那一瞬,是真的在看她自己?
雲喬沒有答案,也想不出答案。
趙兮兒撒了場氣後,帶著下人氣昂昂的離開蕭璟的這處私宅。
她走後有一會兒,雲喬始終跪在樹下地上,忍著膝蓋的疼,不曾言語,也不曾起身。
陳晉抱劍立在一旁,不敢動作。
他瞧得出雲喬的神情,不敢貿然動作,唯恐再驚了她。
一旁的嬤嬤卻沒有太多顧忌。
嬤嬤上前去想要扶起雲喬,擦了把方才嚇出的冷汗道:
“方才姑娘受委屈了,這趙小姐是出了名的跋扈,又是主子孃親滿意的兒媳婦,姑娘日後難免和她對上,不過姑娘也別太害怕,今日是主子不在,若是主子在,斷不能容許趙小姐這般羞辱姑娘的。”
雲喬心中冷笑不已,嗤道:
“他在又能如何呢,主母要打賤籍的外室,他就是在,會為我說一句話嗎?
嬤嬤是忘了方才那姑娘說的話了嗎?
我不過就是頂著他舊情人面皮的一具器物罷了。
只要這張臉不壞,就是旁人打死我,他也不會為我鳴半句不平。
方才那位姑娘說的對,我自己都覺得我下賤。
因為女兒的性命捏在他手上,我不得不費盡心思的討好他。
明明在揚州時就知道他不過是把我看成舊情人的替身,也能裝聾作啞的熬到如今。
倘若不是我的女兒,倘若不是他的權勢,我何至於如此可悲。
嬤嬤,若是我有的選,我當真寧肯跟著沈家的人流放,也不想過這樣難堪的日子。”
嬤嬤聞言嚇了一跳,忙攔著雲喬話道:“哎呦,姑娘這是胡說什麼,被主子聽到,又是一遭麻煩事。”
嬤嬤話音剛落,帶著一身風塵月色自洛陽趕來的蕭璟,冷臉踏進了內院。
他明明已然聽到雲喬方才的話語,才冷了臉色,
此時入內,卻瞧著雲喬,明知故問道:
“怎麼?什麼話我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