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其 作品
第 24 章
聞依瞬間吃痛,驚呼了聲,玻璃杯裡茶水迅速浸溼衣服,春日中,溫度不高,放涼的水碰上肌膚,一陣冰涼。
場內爭執的幾人停下紛紛望過來,秦南山立即問:“沒事吧?”
懷孕這麼久沒受過傷,這一砸也不知道會不會砸出個所以然來,聞依也害怕,望著人,聲音都弱了,“我不知道......”
聞紅毓再管不了別人,慌張不已:“依依,有事沒事,要不要去醫院?”
聞依六神無主。
秦南山把車鑰匙遞給聞紅毓,冷靜說:“媽您先帶她去車上換件衣服,我記得後排袋子裡放了件裙子,我晚點出去,我們再去醫院。”
“好好好。”聞紅毓趕緊扶著人起來,聞依離開前看他一眼,他回望,輕輕點了點頭。
人一走,秦南山扭頭看向對面父女倆,往常溫和的臉下沉,眉間染上幾抹慍怒。
徐心怡知道自己剛剛傷到人,又對上男人凌厲視線,嚇得一縮。
“徐小姐,關於你的話我有幾點要解釋。”沒多少時間,秦南山語氣低沉,直接開口:“我媽和你爸一樣,沒結婚都是為了自己女兒,沒有你所揣測的多餘事情,請你不要惡語傷人。”
“另外,我們家並不缺錢,我太太和我有能力給她一個幸福的下半生生活,我們並不貪圖你家家業,據我所知,我媽也並不打算要孩子。”
“還有,兩位長輩正經相識相知,做出在一起的決定並不容易,我相信他們的感情真摯純粹,而這不是你攻擊我太太和我媽長相的理由。”
秦南山目光微凝,“徐小姐,這本來是一件好事,沒必要弄得大家都不愉快,你今天既然願意來,不妨多為你父親考慮考慮。”
說完,面向徐朗,“徐先生,您再好好勸勸,如果事情無法解決,我們也並不想讓我媽受委屈。”
徐朗還怔著,忙應:“是是是,南山你放心。”
秦南山頷首,拿起母女倆落下的包,迅速邁步離開。
......
晚上醫院只有急診,醫生檢查完,說沒事,讓之後小心點,這幾天隨時聽一下胎心,有不對勁再來檢查。
在醫院門口藥店買了胎心檢測儀,聞紅毓不放心,想跟他們回去。
大學東路的房子住不了人,三人直接回長樂巷去。
路上聞依緩過來勁,問秦南山後來留下來說了什麼,他沒說,聞依只好去安慰聞紅毓,“媽,這個徐心怡我看還沒長大,你別把她的話放心上。”
聞紅毓扯出笑容:“我知道
(),徐朗跟我說過一些?()?[(),只是今天讓你和小秦白來一趟了,還無緣無故聽這些。”
“說什麼呢,沒白來。”不來還不知徐朗這女兒這個性格,聞依問:“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聞紅毓:“再看看,急不來。”
現在也只能這樣,聞依心裡搖頭,沒想到聞女士的情感歷程居然比她還曲折,
到家,收拾完聞依開始倒弄胎心檢測儀,一般28周左右才需要監測胎心,現在算是提前。
聞依看完一遍說明書,明白過來怎麼用,她一開始不敢用在肚子上,又不想在自己胸上塗耦合劑,揚聲喊:“秦南山。”
秦南山正好洗完澡進來,“怎麼了?”
聞依揚揚手裡小機器,“我想試試這個能不能用。”
秦南山一下聽明白,“你等我吹一下頭髮。”
“噢。”
又等了會,他終於進屋,自覺坐上床,脫掉上衣。
秦南山不是健身型身材,但他身量骨架在那,身材勻稱健康,手臂線條流暢,薄薄肌肉像巧克力塊狀分明,腰身勁瘦,整個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聞依視線往上,看見他鎖骨下一枚小痣,就在骨頭下,像是印上去,有點不真實,讓人想摸一摸。
以前穿衣服都掩住,只有脫了才能看見的一顆小痣。
只有她才能看見的一顆小痣。
聞依臉色漸紅,不敢再看,匆忙瞥開,她在探頭上塗上耦合劑,“來了噢。”
秦南山低聲應:“嗯。”
聞依快速把探頭放上他心口位置,低頭調整儀器音量鍵,手同時輕柔滑動,沒一會,強勁有力的心跳聲通過機器擴出,聞依驚喜抬頭,一下撞進男人晦暗如深的眼裡。
她嘴裡的話停在喉嚨,咽咽口水,慢半拍的驚喜緩慢說出,“真的能聽見。”
薄唇再次吐出單音節,“嗯。”
聞依手還在動,心跳一聲一聲,“噠噠噠”,如同馬蹄踩踏。
可平穩的心跳不知為何漸漸急促起來,像是馬兒受驚,失去方向。
“咦?”聞依收回探頭,左右翻看,“壞了嗎?”
秦南山坐著也比她高,聞依睡衣寬鬆,豐盈胸脯隨動作顫動,此刻低眸看著,一覽無遺。
男人呼吸重了重,視線微移,捉住她手,抑著聲說:“沒壞,給寶寶測吧。”
“噢。”
聞依躺下來,其他工作交給爸爸。
做過許多次B超,聞依對冰涼的液體以及探頭移動的感覺熟悉,沒一會,儀器傳出寶寶心跳聲,比秦南山的快一些,但弱一點。
聞依怡沒有最初欣喜,取而代之是安慰,幸好杯子沒砸出什麼事。
聽了兩三分鐘,確認寶寶沒事,秦南山收好儀器,又抽過紙巾把耦合劑擦掉,“塗油?”
“好。”
他動作熟練,聞依不用多交代什麼,盯著他動作看了會,想起來問:“後來徐朗和徐心怡怎麼
()說?”
“徐朗自然還是站在媽這邊,不過徐心怡估計需要花點時間來接受。”
“我挺擔心的,我媽看著是真上了心,要是最後沒成多難過呀,你說這徐心怡都成年了怎麼不多為她爸想想,還有她說那些話......”聞依越想越氣,“她可千萬別勉強,到時候只是嘴上點頭答應,真住一起難過的還不是我媽?”
“先別做這麼多假設,徐家有點家底,徐心怡應當不會和父親一起住,只是,”秦南山輕嘆一聲,手下動作放柔,“如果真要二選一,徐朗未必會跟自己女兒鬧起來,你和媽保持聯繫。”
“我知道。”
聞依看著他側臉,秦南山臉龐漸漸與晚上吃飯時重合,心思漸遠。
她當時心裡全是無助,不僅怕傷到孩子,還對眼前局勢失去判斷。
二十多年,她們家從沒有過男人,聞紅毓就是這個家的頂樑柱,修小家電拆洗空調換燈具這種活都是自己幹,實在幹不了了才會找舅舅或者請工人。
家長會是聞紅毓開,有不知情的小朋友見次次都是聞紅毓來,好奇問她有沒有爸爸,聞依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小學以前他們不住長樂巷,搬出來是因為房東坐地起價,聞紅毓不肯,房東見家裡只有母女兩個,直接進屋替她們收拾行李丟出來,聞依那會七歲,聞紅毓牽著她手站在門口,眼眶通紅,嘴唇都快咬破。
後來她們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舅舅過來,幫她們討要了剩下一年的租金,之後聞紅毓咬牙用完積蓄又貸款二十萬,買下長樂巷這套小房子,她們不必過被人驅趕的生活。
大學剛畢業那會聞紅毓做手術,醫生讓家屬簽字,全是聞依籤的,醫生沒問,但眼裡好奇神色讓人印象深刻。
做完手術聞紅毓好幾天不能下床,上廁所吃飯聞依一個人伺候,她沒覺得辛苦,只是看著病房裡幸福和睦的完整家庭多少有些心酸。
這麼多年早已習慣,她也曾打算這輩子就她和聞紅毓兩個人過下去,曾經缺失的陪伴和父愛在長大後已不再需要。
可如今第一次有人為她們母女倆出頭,秦南山站起來那一刻,她一顆心似乎被什麼東西撥弄了一下,高高彈起,卻又穩穩放下。
明知也許是童年背景讓她對他產生濾鏡,但仍因某一瞬體驗到的被保護的安全感,讓她逃離不想面對的環境而心生膚淺感動。
聞依輕輕叫他名字:“秦南山。”
他專注於手裡工作,沒看她,低沉聲線尾音婉轉:“嗯?”
聞依心臟一停,那天秦西說的話映入腦海。
喜歡,她喜歡秦南山?
聞依失神片刻,惱恨孕激素總是亂作祟,把感動等同於喜歡。
但怎麼回事,她現在好想抱抱他。
一定是寶寶被揉得太舒服,掌控她大腦。
聞依內心和寶寶一番爭論,落敗,不受控制地彎過身子,去擁抱那個認真給她抹妊娠油的男人。
秦南山怔住,
鼻息間全是女人香甜的沐浴露氣息,手不知該往哪放。
“聞依?”
“別動,抱抱。”
......
第二天正好是第三次產檢。
工作日,秦南山沒空去陪她,他說請假,聞依不讓,她自己有手有腳的,醫院又都是熟人,沒必要矯情到一定要讓爸爸陪。
這回做的是四維彩超,寶寶在羊水裡任意移動,像根活動靈活的大香蕉,滑來滑去,趙靈在一邊看得嘖嘖稱奇:“聞依,我怎麼覺得像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