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陰符神刀,通感大法
史天澤並不是一個真正莽撞的人,他確實在很多時候都表現得非常粗豪,那是因為,恰到好處的直率,能夠讓他處在有利的地位,不管是面對敵人、下屬還是同僚。
所以他喜歡自己這樣直來直往的性格表現,稱不上是偽裝,可作為一個統兵大將,他也不會忘了反覆警省,保持一份清醒。
他的《黑沙碎體刀訣》,可以說是完美的體現了他的這種性格。
被這種刀氣擊中的事物,往往不是留下一條簡單的劈斬痕跡,而是會變得千瘡百孔,支離破碎。
刀氣如同一股黑色的沙暴,狂霸凌厲,摧枯拉朽的毀滅自己的目標。
可是,這股氣勢龐大的沙暴本質,是細微的黑色砂礫。
史天澤淬鍊肺部,修成宗師之後,能夠把功力凝結成鐵砂似的細小硬銳形態,即能大氣磅礴,卻也無孔不入。
他在全力攻擊敵人的時候,別人如果想要反擊傷到他,那麼就要先面對不知道多少粒黑沙刀氣的消磨、偏轉。
毫不誇大的說,這是一種在發出最強烈的攻擊時,同時展現出自己最強防禦姿態的巔峰刀招。
‘不管孟昭宣現在這種狀態是真是假,我都直接當他仍然具有十成功體,上手就發揮出我的最強姿態!’
史天澤在心裡是這麼告訴自己的,他的信心也完全付諸在自己這一刀之中,殺氣昂揚而酣暢。
然而,人的行為,一向不是單純靠心智來支配的。
感官的反饋和心智的判斷,總是在同時影響著人的行動。
即使是再怎麼磨練自己的心性,也沒有辦法徹底抹消這種偏差,最多隻能將之縮小。
比如一位千錘百煉的拳手,可以用自己的拳頭擊碎石塊。
有一天,把一筐豆腐和一筐石頭放在他面前,讓他分別使出全部的力量去擊打。
即使二者都不會對他的拳頭造成傷害,即使他已經使用相同的招數,用相同的心意去揮拳,最後實際呈現的力量,仍然是有差別的。
史天澤最近一段時間聽到的所有消息,以及他親自見到孟昭宣之後,在精神、聽覺、視覺之中,全部都只感覺到一個虛弱的老朽之人存在。
這種感知,跟他心裡的“孟昭宣”形象是天差地別,甚至完全割裂的。
所以就算他心中知道自己該用全力,他的見聞,也導致他不能徹底達到那種面對強敵的緊張和爆發。
這就是“知”和“見”之間的障礙。
孟昭宣的那一刀,就砍在這層障礙之上,斬在這二者的縫隙之中。
那半月形的狹長刀罡,甚至沒有人看到是怎麼產生的,已經在黑沙中爆發出來,勢如破竹,來到史天澤眼前。
刀光表面的金色光澤,在此過程中被黑沙磨滅殆盡,但卻沒有讓它的速度減緩、鋒芒受損。
反而讓它的速度更快,更加鋒銳,更加純粹,透出一種不存在半點雜質的銀白光輝。
少昊者,西方之神,金精之主,又名白帝!
史天澤臉上的黑色汗毛,被冰冷的刀光照亮,根根分明。
白光的映照下,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瞳孔在劇烈的晃動收縮,肺部也在劇烈的壓縮,壓榨出最狂暴的一波功力。
黑色細沙般的刀氣,簡直是從他全身的毛孔中擠壓出來,將他化作一個徹頭徹尾的鐵砂巨人。
而他手上那把寬大的黑刀,更在這種刀氣的注入下,顯得沉重了不止十倍。
千方和尚扭頭看去時,所看到的,就是一個突然膨脹的黑砂巨人背影。
機關閣樓殘存的部位,本來還相當於有大半層的高度。
那黑砂巨人一膨脹,顯得好像比殘牆高出了一倍,而且還在瘋狂放大。
霎時間,殘存的閣樓,庭中的假山,假山旁的竹林,竹林外的院牆,全都被襯托的渺小起來。
不對!近大遠小,那個黑砂巨人並不是在持續膨脹,而是在剛一膨脹的時候,就已經倒射而來,才會使人眼中產生這種錯覺。
千方和尚心頭一凜,身影向側面閃開十丈開外,轟鳴之聲終於傳到耳邊。
只見史天澤的身影成一條直線撞擊過來,摧毀沿途所有的阻礙,腳底下磚石俱碎,塵埃迸射,如同倒踩著兩條土龍。
當他的身體,從千方和尚原本的位置掠過時,黑白光影的急劇交替,讓千方和尚的眼皮一縮。
在那個黑暗的身影前方,正是一道純淨無比、銀白璀璨的光芒。
史天澤雙臂推刀,就是為了扛住那一道銀白色的半月刀光。
刀光和黑刀交鋒的區域,不斷震顫,迸射出大量的火星。
那一刀,把他劈出機關閣樓之後,撞穿了三道院子,直接撞回了煉丹爐所在的這片庭院。
砰!!!!
銀瓶乍破,流光飛散,那道半月形的刀罡,終於在持續的對抗震顫中,破碎開來。
滿空飛散的銀光尚未熄滅,遠在閣樓之中的孟昭宣,已經破空而至。
他的頭髮和鬍鬚之間,依然摻雜著微黃顏色,臉有病容,人在半空,極速而來,反而更顯得身形有些單薄,不像一個領兵的將軍。
但當他抬手之時,不管他長成什麼樣子,神態氣色如何,所有人都只會覺得,那是最威嚴的一副神態。
世上若有持刀的天神,就一定該是這個樣子。
假如哪個天王神將不長成這樣……
那就是,神,錯了!
孟昭宣揮手的速度超過聲音,刀光破空的尖嘯,卻還是更先一步的傳遞到所有人耳邊。
那是他的刀意和氣勢刺激人產生的幻聽耳鳴,遠比真正空氣中所能產生的聲音更加尖銳。
是一種好像要把所有人身心撕裂的蜂鳴!
“孟昭宣——!!”
史天澤發出劇痛的狂吼,仰面朝天,右臂高高掄起自己的大刀,向前砍去。
但在他抬起這把刀的時候,刀身已經斷成兩半,左手手掌也突然迸發一股血水,胸口更是出現了一條豎直的血線。
那一刀的鋒芒,斬斷了他的配刀,劈掉了他半個手掌,還砍在了他身上,入肉寸許,幾乎將他開膛破肚。
要不是他內臟之中也正在壓榨大量功力,向外迸發,抵消了部分威力,恐怕這一刀,已經切開了他的胸腔。
當年巴蜀一戰,他的刀法,雖然在孟昭宣的刀招中慘敗,留下了心病,卻也沒有在身體上受到這麼嚴重的打擊。
但在這一時刻,他的“知”和“見”,終於沒有了半點隔閡,徹底的在生死之間達成了統一。
斷掉的那半截刀頭,尚未飛遠,就在空中碎成了大蓬的鐵屑,被他手中持著的半柄斷刀牽引,混入無數鐵砂般的刀氣之內。
真實的鐵屑和半虛半實的鐵砂,拉伸成一把長達十丈的黑色刀芒,淒厲的掃向空中。
孟昭宣手上迸發出的銀白色刀罡,向下掃來,與黑色的刀芒交錯,鋒刃對鋒刃,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