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茶米酒 作品

第187章 來此魔壇,天意陰符

 本來這場屍魔祭祀,應該要在一年中的至陰之時,冬至之日舉行,效果才能夠最好,現在也提前了好幾個日子。

 但為了把握住時機,那麼一點遺憾和隱患,白王爺輕易的便從心中抹去。

 他站立高臺,接受著周邊所有屍魔、所有活人兵將的崇敬狂熱目光,緩緩的舉起了雙手,仰望夜空。

 “生來筋骨細,人軀多悲憾。壯年匆匆過,流光不及挽。四郊未寧靜,垂老不得安。百歲牙不存,所悲骨髓幹。”

 白王爺注視著夜空,詠歎的聲調並不高,但一字更比一字長,驀然恍惚之間,那不高不低的聲音,已經遍傳四野。

 馬蹄奔跑的聲音,鎮魂鈴的聲響,不知多少活屍的奔騰嘶吼,城牆下的激烈廝殺,都不能阻止這種聲音的滲透。

 乃是天上地下呼嘯不休的冬季寒風,跨越山川湖海而來的冰冷氣流,這個時候,也只能成為這種詠歎的陪襯。

 那是咒語,也不是咒語,只是捻章摘句,隨口一造的詩詞,但卻是當年,白王爺感受到屍變源頭之時的慨嘆。

 所以對他來說,這已經勝過了世間任何神秘而正規的咒語,是八萬四千言語聲調之中,最具效力的咒言。

 “寒暑如刀斧,朝夕競摧殘。七情不能放,畏其傷肝膽。山海涉足淺,死難來橫斷。事事如牢拘,孰敢以身探?”

 “苦嘆!苦嘆!苦嘆!!”

 相隔數里,城牆之上的張安壽,眼睜睜看著那八塔一臺,用匪夷所思的速度,建造起來。

 看著白王爺在高臺之上的舉止,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這些聲音。

 他身為神魄入體的強者,無論眼耳口鼻,還是冥冥中的感應都超乎尋常,但現在,這份超乎尋常的敏銳感知,反而給他帶來了遠超常人的災厄壓力。

 原本注視著戰場局勢的張安壽,已經不由自主的也將視線上抬,投向夜空。

 他已經能夠感覺到,在那些夜空雲層的背後,在更高的地方,深沉的夜幕,正暈染著暗紅的光澤。

 翻卷的血色霞光,從不知名的所在傾瀉而來,插入了月光和大地之間。

 就在這一首祭詞的時間裡,正常的月色,已經無法傳達到大地上。

 張安壽清清楚楚的分辨出,清冷微白的月光中,多出了一抹淡淡的血色,而後那血色就越來越濃。

 直到他眼中的整輪明月,全部浸透在溼潤的血光裡。

 張安壽眼角周邊的血管已經全然凸起,如同細密的青網,額頭的青筋,更是明顯抖跳,扶在城牆垛子上的手掌,已經不由自主的陷入牆磚之中,手指屈臥,抓碎如粉。

 他猛然低頭,汗如雨下,心臟不爭氣的加速起來,想要示警,卻不知道該提醒眾人做什麼,才能防備得了那種不祥的預感。

 “何鄉為樂土,從始屍魔壇!!!”

 白王爺的聲音繼續傳來,最後一句話,一反之前的深沉。

 在十個字的時間裡,將音量拔高到了極限,化為震徹夜空的一聲烈吟。

 轟!!!!

 天空上的響動,回應著白王爺的呼喚。

 八塔一臺的上空,浮現出一塊血紅光暈,遠比別的地方的夜空雲層,更顯清澈光滑純粹,極速向周圍擴大。

 黑色的閃電,連番轟鳴著,電走龍蛇,在血色天空中肆意閃動,然後劈打在下方的祭臺之上。

 鋼鐵的框架,這一刻發揮了最大的效果,黑色的電流在高臺和八座高塔之上不斷的閃爍,縈繞著,逡巡不去。

 粗大的黑色電光,不斷扭動著,始終不曾斷開,幾乎把血色天空和九處祭臺,直連到了一起。

 大地上的白色寒霜,此時被血色的天空映照著,好像也變成了紅色的霜花,隨著雷聲而顫抖破裂。

 冰霜之下,並非土地草木,而是屍體,一望無際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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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幾個月的時間裡,這片戰場上,近乎每天都會有活屍衝向城牆,喪命在此。

 活屍的血液粘稠,不會隨便擴散,活屍的屍體如同木石,不會腐爛生瘟,在冬天更是不必擔心。

 況且城中也沒有那麼多的人力出來清理,所以這些屍體,就在戰場上鋪陳著,過了一日又一日,一日更比一日多。

 今晚,在這場祭祀之中,那些已經沒有任何威脅的屍體堆裡面,卻升起了數以萬計、條條縷縷的灰黑色氣流。

 明明是灰黑色,但又完全不影響人的視線,灰黑且透明,有一種虛幻的感覺。

 可是這種氣流帶來的影響,絕非虛幻。

 城牆上下奮戰的士兵,在那些氣流升騰起來的第一時間,就如遭重錘,胸口憋悶,驟感疲憊不堪。

 當場就有數十名刀斧手踉蹌之間,被活屍撲倒,好在飛天蜈蚣暴漲而成的銀光,急射而過,將附近的活屍通通斬斷。

 這些銀甲刀斧手,終究不是尋常輕甲精兵所能媲美,即使身上已有一些被咬傷撕傷的地方,依然抓住了機會,奔上城牆。

 飛天蜈蚣大發神威,站在牆頭上的楊白髮,臉色卻十分沉重。

 就剛才這麼一會兒,他竟然已經感覺有點累了,精力流逝的速度,比正常狀態下要快十倍不止。

 與之相反,城牆下的活屍卻格外亢奮起來,疊著人牆就往城牆上爬,更是在不斷的挖掘、扒扯、撞擊城牆磚石。

 杜文通提著鑲嵌焚天寶玉的長矛掠上城頭時,就感覺到,整段城牆都在微微晃動。

 “武德王!”

 直視了祭祀全程的張安壽,捶著胸口,緩過一口氣來,“他站得那麼明顯,肆無忌憚暴露自己的位置,恐怕有應付焚天寶玉的手段,僅此一枚,不可輕動!”

 杜文通瞳孔緊縮:“可是……”

 “寒山呢?”

 楊白髮扭頭道,“他怎麼會比我們醒得晚,還沒到嗎?!”

 轟隆隆隆!!!

 天空中劈落到祭臺上的黑色電光,又多了幾束,雷聲欲厲,虛幻的灰黑氣流,更加熾盛。

 西部雄關城池廣闊,城外活屍進攻廝殺的聲音,還沒有將那些進入蒼天夢境的人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