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終 作品
第 84 章 TEEST
他在親手雕琢一個神,沒有比這更褻瀆、也更讓人愉悅的事了。
等等,也許有?忒斯特看著在自己腰間交握的那雙手。
更讓他滿足的是,這個“神”剛好是諾爾,他可愛的法師先生。
多麼陌生又熟悉的滿足感。自從家人全部死去,他再也沒有感受過。
……這種感覺叫什麼來著?
……
世人常說,輝煌之後難免是黑暗。諾爾深深理解了這句話。
他與忒斯特在不朽教堂的西廳來了場酣暢淋漓的戰鬥,然後就在教堂中央的塔樓撿起了垃圾。
這座塔較為獨立,還沒有來得及被火燒燬。
追補妖和教徒們的大戰已到尾聲,偶爾遇見幾
()個還活著的教徒,忒斯特不吝於出手解決。發瘋的追補妖們只剩屍體——它們在殺死麵前的所有活物後,往往會殺死自己。
塔的最頂端,檔案室的秘密房間被追補妖撞了個大洞,他們得到了一個沾滿血和眼球的入口。
“我就記得這地方被撞過。”
忒斯特快樂地扒拉著磚石,毫不客氣地往腰包裡裝東西——不朽教堂的人把這裡當保險箱,除了珍貴檔案,還放了不少珍貴材料與道具,如今全進了兩人口袋。
“你簡直是天才。”諾爾毫不吝惜讚美,錢這東西誰嫌多呢?
不過尋找檔案的過程十分痛苦,看得出守衛與撞入這裡的追補妖來了場大戰。如今守衛正均勻散佈在整個房間,這給諾爾的搜索帶來了挺大的壓力。
所幸他們的動作比燒過來的火快,火焰燒到塔底之時,諾爾翻到了記有“日蝕盾”儲藏位置的記錄。
看著那行簡短的字跡,諾爾陷入沉默。
他前腳剛剛衝命運豎了箇中指,命運這就回了他一箇中指。
“你得承認,他們確實挺會選地方。”幾個小時後,忒斯特站在目的地前說道。
日蝕盾被藏在了弗拉瑪家的廢墟中,地窖最深處。這裡絕不會有任何人靠近,對於生命神殿來說也是“燈下黑”的區域。
五顆人頭靜靜地立在陽光下。
“那是我的父母,左邊是父親,右邊是母親——大家都說我長得像母親。”
忒斯特平靜地指著其中兩顆頭顱,它們下頜大開,空洞洞的眼窩裡似乎還殘存著絕望與痛苦。削尖的木樁支著孤零零的頭骨,剩餘的屍骸早已不知所蹤。
對於小小的兩人來說,這五根木樁猶如五座寂寥的塔。
“這邊是我的哥哥姐姐,那個最小的是妹妹,我還抱過她不少次。”
忒斯特帶著諾爾在親人頭顱下走過,陽光將頭顱的影子印在地上,兩人在明暗交界中緩步走著。
“你去折磨永恆教會高層,我能理解。”諾爾忍不住起了話頭,“相比之下,你對生命神殿還挺寬容的。”
按照那個老婆婆的說法,直接殺死忒斯特家人的是生命神殿。
“那個老太太話說得半真半假,你總這麼輕信,小心哪天被騙得褲子都不剩。”
忒斯特好笑地側頭看他,“真正的目擊者就在你身邊,你直接問我不就好了?”
活像瘋修士超級誠實一樣,再說這是正常人會開口問的事情嗎?諾爾努力壓下一個白眼。
“那天永恆教會的蠢蛋還特地按著我看呢。”
忒斯特自顧自地說下去,“殺死我家人的可不是生命神殿的騎士,是弗拉瑪家的好鄰居們——我父親曾幫他們修過首飾,我母親曾與他們交換過菜譜。每次在街上見面,他們總是笑著過來打招呼。”
只是在得知弗拉瑪家族“褻瀆”、“供奉邪神”後,這些親切的鄰居們拎起了火鉗、菜刀與斧頭。
他們踏過精心打理的花園,撞
開剛漆過不久的門,將這富裕體面的一家人全部拖了出來。
“……調查騎士到場前,我的家人就都成了肉醬,腦袋也被串上了木樁。那群人好像認為自己多砍一下,就能多得到生命女神的一分祝福,多虔誠啊。他們還叫我‘瘋’修士呢。”
忒斯特毫不掩飾語氣裡的諷刺之意。
“生命神殿的人姍姍來遲,那會兒L我家燒得正旺,我妹妹的頭髮已經燒著了。他們只是調查了一番,然後做了做記錄。”
“永恆教會的老頭指望我恨生命神殿,結果當時我光顧著思考另一件事——我剛被永恆教會捉走,緊接著風聲就傳了出去。想也知道,這個局面是永恆教會刻意誘導的。”
“生命神殿,永恆教會。要討厭當然要平等地討厭。”瘋修士嚴肅地總結道。
諾爾不知道說什麼好。
親眼目睹這一切,足以摧毀一個正常七歲孩子的精神。誰想忒斯特天生就是個瘋的,反而當場看穿了教會的小伎倆。
永恆教會眼巴巴指望忒斯特“帶來無盡的毀滅和混亂”。結果十多年來,瘋修士天天追在他們屁股後面派發毀滅與混亂……給自家找這麼個神選,永恆之子是有受虐傾向嗎?
“原來如此,”諾爾咕噥,“怪不得你要那樣展示屍體,你的復仇還挺有針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