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五十九章 蜂起
但也僅僅是“敬陪”。
話是半句發不上的,帶個耳朵聽,帶個嘴巴吃而已。頂天,散席後,能順手摸走兩壺佳釀。
幾天下來。
他臉上油光厚了一層,貴人們還在吵吵嚷嚷沒個準頭,就是準備拿出來作懸賞的銀子加了一層又一層。
到了今兒,已然豐厚到薄子瑜每每提及,都不住搖頭咂舌的地步。
“那麼大把銀錢灑出來,也不曉得是福是禍?”
李道士小小抿了一口美酒。
“福禍成敗自有天數,凡事盡力而為、不愧於心就是。”
嗯,滋味不錯。
一壺掛上腰間,一壺塞給馮翀。
“說說吧,著急喚我上山,是出了什麼事兒?”
這幾日。
薄子瑜忙於公務。
馮翀一頭扎進水月觀,醉心妖疫研究。
李長安則是一邊休養,一邊在城中探查妖魔餘孽。可惜,打郎中被捕起,城裡突兀風平浪靜,倒教李長安長劍空利、無處下手。
探查之事,落在實處,就成了西市沽酒,東坊吃肉,北郊看花,南城泛舟。今兒天光和煦,他正貓在青(和諧)樓裡,看今年的花魁跳舞,冷不丁,就被馮翀傳信叫回了這深林老觀。
洞口不是談事兒的地,馮翀招呼兩人進了石洞。
才跨進來。
好似換了人間。
洞裡陰潮穢臭,火光昏暗,影影綽綽裡捆縛、關押著許多奇形怪狀的妖怪。它們或是呻吟、或是哀嚎,石室彷彿成了一座擁擠的地獄。
怪不得馮道士傷勢比自個兒輕,臉色卻反而更憔悴,呆在這種鬼地方,好得起來才怪。
李長安心裡嘀咕,這邊馮翀已領著兩人到了一張厚木桌子前。
這桌子散發著一股子淡淡的腥臭,桌面覆著一層褐色,那不是油漆,是血水浸透木料後留下的汙跡。
也無怪桌上的倒黴蛋忘了妖怪的尊嚴,在封鎮中,涕淚橫流、瑟瑟發抖了。
這是一隻蚊母,就是在金府被猖將一叉放翻那隻。
此刻被仰面綁著,腹部的羽毛被仔細清理乾淨,露出粉紅色的皮肉。
馮翀熟練地聚攏光源,抄起小刀。
“這幾日,我一直呆在這小小石室,就是為了研製出逆轉妖變的法子,可惜我多番試驗,嚐盡所學,仍是一無所獲,除了……”
說著,他乾淨利落一刀刨開了蚊母的胸腹,將這妖怪的五臟六腑展示給兩人。
薄子瑜湊過來,嘖嘖有聲。
“嘿!這妖怪看來兇惡,刨開肚皮,裡頭跟雞鴨也沒甚區別麼,就是大上一些……咦?”他一挑眉,“它肚子裡沒有寄生妖蟲!”
誠然。
這隻蚊母就跟那頭禍鬥一樣,腹中沒有妖蟲。
“不止。”
李長安接過小刀,仔細翻檢蚊母的內臟,甚至切下了一小片肝。
“你看,這妖怪臟器與肌肉的肉質紋理是一樣的。”
“有何問題?”薄子瑜不明所以。
問題大了!
蚊母這種妖怪,李長安是清楚的。
多出現在南方瘴癘之地,生來能與蚊群伴生,可驅使蚊群作祟。據說成氣候者,能在呼吸之間,吞(和諧)吐蚊群遮天蔽日,方圓十里之內,無論人畜,盡成乾屍。在某些偏僻地方,甚至被當做神明祭祀。
其肉質似雞而柴,肝臟肥嫩鮮美,但有劇毒,須得用雄黃、八角、草果……咳咳,總而言之,正常蚊母的內臟肉質紋理決不會如此。
“正如道兄所言。”
馮翀點頭,又搬出一個罈子,從裡面撈出了一副連著寄生妖蟲的胃囊。
這胃囊一半都被妖蟲同化,呈乳白色;另一半沒被同化,呈暗紅色。
馮翀各切了一刀。
但見,沒被同化的地方,切口還是正常的胃壁紋理,但被同化的部分,切口截然不同,卻與蚊母的一般無二。
“這……”
薄子瑜福至心靈。
“妖怪看來是隻鳥,實則是條蟲!”
“沒錯。”
馮翀目光凝重。
“我也剖開了其他妖怪,發現金府裡捕獲的妖怪,都同這隻蚊母一般。如若拋開那隻禍鬥不談,我推測這妖疫實則是妖蟲潛入人體,一開始取代腸道,將人變作妖魔,然後逐步感染、同化胃囊、食道、其餘臟器,再是血肉、筋骨、毛髮,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