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仗勢欺人
竟連‘春水生’的虧也不願吃,婁四心中發悶,又礙於勝權在一邊,只能勉強笑道:“自然。”
陸瞳朝勝權道:“待熟藥所的印契下來,便能將成藥送至府上。”又衝婁四笑笑:“今日叨擾大人多時,就不繼續耽誤大人正事了,告辭。”
她又與杜長卿二人離去了,倒剩了一個婁四站在原地有苦說不出,望著這幾人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紀珣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婁四回過神,忙迎上去道:“紀醫官。”心中有些惴惴。
紀珣眉頭微皺,語氣不甚贊同:“一介醫館,因有太府寺卿撐腰,就能如此有恃無恐?”
婁四鬆了口氣,紀珣並不知白守義賄賂在前,只瞧見陸瞳和杜長卿仗著董家威逼之舉,是以有此偏見。他道:“可不是麼?下官人微言輕,也不好得罪……”
他有心想將自己摘清,誰知紀珣聞言,看了他一眼,冷冷開口:“在其位謀其政,僅因畏上隨行方便,熟藥所恐怕也維持不了多久。”說罷,拂袖而去。
婁四呆呆站了半晌,直到小藥員過來喚他方回過神,隨即一甩袖子,罵道:“這回真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
陸瞳與杜長卿回到仁心醫館後,銀箏已將鋪子裡外重新收拾乾淨。
勝權同熟藥所打過招呼,自回董家覆命去了。陸瞳讓杜長卿將阿城帶回家好好休息,忙了一日,天色已晚,仁心醫館的大門關上,陸瞳進了裡院,將分揀出來的藥材拿去後廚。
董麟的肺疾需慢慢調養,與董家搭上關係對如今的仁心醫館來說多有裨益。至少熟藥所總要忌憚幾分。
銀箏從外面走進來,對陸瞳道:“姑娘,先前給曹爺送去了一些,還有咱們在萬恩寺中宿費,咱們的銀子眼下還剩四十五兩。”
陸瞳點了點頭。
銀箏嘆氣:“從前不覺得,來了京中方覺得,這銀子花出去真如流水一般。”
陸瞳道:“打點消息本就花用不少,何況日後還要費些錢同曹爺拉攏關係。”
“還好姑娘聰明,”銀箏笑道:“同杜掌櫃做了生意,今後售賣成藥對半分成,每月進項一多,咱們手頭也就沒那麼緊了。”
又同陸瞳說了會兒話,銀箏才去隔壁屋睡下。
陸瞳打了盆熱水回屋,在桌前坐下,又挽起衣袖,見右腕往上處,蔓延著一道一指長的血痕。
那是先前在萬恩寺佛殿中,被掙扎的柯承興抓傷所留痕跡。
她不甚在意地拿帕子浸了水,擦拭乾淨傷口,從桌屜裡揀出個小瓶子,隨手撒了些藥粉覆在抓痕上,撒著撒著,動作慢下來,目光有些出神。
今日白日,萬恩寺無懷園前,那位裴殿帥望著自己若有所思地開口:“陸大夫手上傷痕從何而來?”
一句話,似對她起了疑心。
雖與這位裴殿帥不過兩面之緣,他甚至還出手幫自己解了圍,但陸瞳總覺得此人並不如他看起來那般和煦。何況在寶香樓下初次見面,他對兵馬司中人言行無忌,壓迫感十足,再看今日董夫人得知他身份後面上的畏懼之色,此人絕非善類。
被裴雲暎盯上,並不是件好事。
不過……
就算他懷疑自己,找不到證據,也只能作罷。
陸瞳回過神,將藥瓶收好,重新扯下袖口遮住傷痕,掩上花窗,站起身來。
眼下柯承興已死,任憑此事疑點重重,可一旦他私下祭祀前朝神像罪名落實,非但不會有人插手此案,連帶整個柯家都要遭殃。
萬福為保全自己和家人,只會坐實柯承興的罪責。畢竟只有柯承興死了,整個柯家倒了,才沒人會去計較他們這些下人雞毛蒜皮的小事,萬全挪用的兩千兩租子,才會永不會為人知曉。
至於其他人……
陸瞳黑沉眸色映出燈燭的火,明明滅滅。
走投無路的柯家,或許會將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寄希望於戚太師府上。
只是……
太師府會不會出手相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第二日一早,熟藥所的人送來官契,準允仁心醫館繼續售製成藥了。
不過“春水生”的改進方子,並沒有一同送來。
杜長卿站在醫館裡破口大罵:“姓婁的這是什麼意思?霸著春水生不讓咱們賣,怎麼,連太府寺卿的話也不聽了嗎?”
銀箏從旁經過,忍不住側目:“杜掌櫃,你這話說的,像你才是太府寺卿府上的人。”
杜長卿噎了一下:“小丫頭片子,你懂什麼!”
阿城道:“算了東家,再耐心等幾日。”
阿城昨日回去休息了一夜,臉上塗了些藥,已好了許多,精神還不錯。
陸瞳站在藥櫃前,正碾磨給董麟的補藥,聽得對面葛裁縫和鄰邊賣鐵器的牛鐵匠閒談,說是昨日萬恩寺青蓮盛會,有人偷偷祭祀前朝神佛,結果神佛顯靈,這人好端端一頭栽在放生池中,死了。
銀箏眼珠子一轉,立刻拿起掃帚掃著門前灰塵,邊問葛裁縫:“騙人的吧?葛大叔,我們前日也上萬恩寺了,只曉得出了事,怎麼沒聽這麼邪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