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瞳丫頭
別家倒黴劉鯤不管,他只想救出自己的兒子們。
劉鯤本想求審刑院的範正廉幫忙,畢竟替考這回事,本就是範正廉在其中打點牽線,誰知今天下午傳來消息,範正廉也被帶走了。
妻子王春枝見狀不妙,心裡發急,擔心兩個兒子,衝到府衙去求情,反被以鬧事之名暫且拘住了。
往日恭維他們的那些人見此情景,立馬換了一副嘴臉,恨不得立刻與他們劃清干係。劉鯤竟一個幫忙的也尋不到,就在這走投無路中,他收到了一封信。
信不知是誰塞進他們家大門的,卡在院子裡,他打開來看,上面寫得簡單,說有辦法救出他兩個兒子,但要在今夜子時來望春山腳,對方有東西要交給他。
劉鯤也不知道這封信是誰寫的,如今所有人避著他家還來不及,他家在盛京也沒別的親戚。劉鯤倒是沒懷疑這信上人心懷不軌,他如今一家子都被關著,潦倒窮困,也沒什麼可圖的。
他只猜測這信或許是範正廉留下來的後手,範正廉那麼大個官兒,怎麼會束手就擒,一定早早令人準備了其他退路。要知道,他們二人間,還有一個隱晦的、不曾真正露面的靠山——太師府。
想到這裡,劉鯤面上稍稍有了些血色。
一定是這樣的,他在心頭默唸幾遍,不知道是要說服別人,還是要說服自己。
這般胡思亂想著,腳下山路越發泥濘,他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一大片灌木荊棘叢中的空地裡了。
不對,說是空地也不對。這亂草中密密麻麻鼓著無數個土包,在黑暗中猶如無數個沉默的人影,陰冷又詭異地盯著他。
雨絲打在他臉上,劉鯤驀地打了個激靈,一下子回過神。
這是一片亂墳崗。
宛若當頭一棒,劉鯤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怎麼走到亂墳崗來了?
瞧著四處陰冷的墳包,他兀地生出幾分懼意,正想離開,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劉鯤嚇了一跳,猛地回身,就見不遠處一個凸起的墳包後,漸漸走來一抹雪白的影子。
這影子看起來單薄而輕盈,在夜雨中模模糊糊,像飄來的一張不真實的畫兒。劉鯤感到自己的兩腿都在打飄,整個頭皮都開始發麻。
白影在他身前停了下來。
山雨瀝瀝,陰冷的風從亂草中刮來,遠處間或夾雜著不知名野獸的低鳴,墳崗中傳來的泥土並著屍骨腥氣,格外令人作嘔。
他沒有勇氣抬頭去看對面的怪物或是鬼魂,只低頭看著自己腳尖,看著看著,漸漸覺出不對。
火摺子微弱亮光下,顯出一道拉長的弔詭暗影。
影子?
鬼魂有影子麼?
他心中這般想著,聽見面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於是壯著膽子抬頭看了一眼。
離得近了,看清楚了,白影並不是什麼發飄的畫兒,原是個穿著縞色斗篷的人。此刻這人掀開兜帽,露出一張秀美的臉。
眉蹙春山、眼顰秋水,鬢邊一朵霜白絹花為她更添幾分悽婉,那悽婉也帶著幾分楚楚可憐。
是個年輕女子。
劉鯤一愣,還未說話,對方已經開口:“你來了。”
他一怔,驀地明白過來,隨即一抹喜色浮上眉梢:“您就是給我寫信的人?”
他就說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會突然有人來,原是範正廉安排的人。也是,眼下官差在城裡四處拿人,在山上商量行事反倒安全點。
女子點了點頭,又看著他,喚了一聲:“表叔。”
表叔?
劉鯤心下茫然,這又是何意?
望春山峰巒淋著秋雨,把亂墳崗也淋出一層溼冷的沉寂。
女子微微一嘆:“看來表叔不記得了。”
“當年您離開常武縣時,借家父的五十兩銀子,還是我親自送來的呢。”
猶如一道驚雷,剎那間照亮劉鯤腦中翻扯的迷霧。
他猛地看向面前人,目中驚駭莫名。
“你是瞳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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