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家有淑女 1
他自己不明白的是,當初他為什麼一下子就陷入了她為他設下的情感陷阱?他想了很長時間才總算想明白,那就是她是他遇到的第一個姑娘,迄今為止也是他愛過的惟一的一個女人。
他和她的相遇相識直到相愛,也和許多村裡的年輕人一樣,和這條日夜流淌的河流有著密切的關係。河流是人們生存的父母,也是年輕人愛的土壤,生長的見證。湯旺河日夜流淌的聲音,有時是一首對生活讚美的頌歌,有時也是心靈如怨如泣的哭訴。
二
歲月如歌,有喜也有悲。就在他高中畢業的那一年,他突然發現社會上的一切都完全改變了。他沒有考上大學,也不準備留在城裡等待著工作,他從縣城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鄉。由於他幾乎一瞬間就斷掉了右腿和右手,回到家鄉他就把全部的時間都用在了拼命地學習繪畫上。最讓他悲哀的是,他的恩師在苦苦期待了十幾年,終於結束了下放的生涯,就要回到城裡的前一天,由於過度興奮,酗酒過度,突然死去,那些個日子他幾乎也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在那段時間裡,他對自己的人生喪失了希望。他依然畫著,可他對自己的才能也開始產生了懷疑,他畫的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呢?他幾次想要燒掉他畫的那些所謂的作品,那些顏料和筆,可他一想到自己的恩師,就忍耐了下來。恩師告訴他,做畫並不一定要出名,它是一個人的精神食糧。“我下放的這麼多年,如果不是這些畫在陪伴著我,我早就死去了。”恩師住在他的家的隔壁,是文革中被打成反革命又被下放到村子裡的一個有名的畫家,也是最早發現他有繪畫才能的人,在他突然成為一個殘疾之身後,就更是鼓勵他把畫作為他人生攀登的目標,一個沒有目標的人,就是一個活著的屍體。
恩師堅強的性格始終在鼓勵著他,想到這些,他就知道自己是應該挺立在人生這艘大船上的,不管什麼風浪都應該闖過去。儘管他從小到大他畫了這麼多年,家裡人已經把他當成了遠近出名的畫家。他自己也知道,他其實離真正的畫家還遠得很呢。
恩師的離去給他的打擊是巨大的。當他終於從這種悲痛中擺脫出來,他心裡突然萌生了一種對生命的強烈渴望,一種發自心底的需求在他的心中滋長著。最初的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渴望得到的是什麼,慢慢的,他終於知道了自己缺少的是什麼,需要的又是什麼,啊,那不是一種愛的聲音,愛的呼喚嗎?有哪一個青年的心裡不有著對愛的渴求呢?對於他來說更是這樣,正因為他落下了殘疾,心靈孤獨,精神萎靡,他對於愛的渴望更加強烈。他覺得戰勝這種寂寞和空虛的法寶就是得到一個姑娘的愛,只要有一個他喜歡的姑娘走進他的身邊,他就會重新振奮起來,他就會有著頑強的創造力,他就會進入人生的輝煌。隨著他對異性強烈的渴望,他覺得一名藝術家的藝術細胞往往是由愛來喚醒的。他之所以畫不出好的東西,是他的心中缺少愛的原因。
似乎是老天在安慰他,或者老天還在繼續懲罰他,這個叫蔡蘭的姑娘出現了。
他後來才知道,這個姑娘其實早就盯上了他。他過去也見過這個姑娘,而她從來都是不多看他一眼的,那是個健康而又漂亮的姑娘,是一個十足的生長在黑土地上的農家姑娘。他起初還不知道他受到這個姑娘的青睞。不過,他在方圓幾十裡也是個小有名氣的人物,如果不是突然落下了殘疾,他的生活和一切的一切會這樣不盡人意嗎?
恩師去世對他的打擊是從未有過的,甚至比他自己轉瞬間就成了殘疾還要讓他難以接受。在相當一段時間裡,他的情緒壞到了極點,他彷彿覺得自己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為了排遣心中的痛苦,他幾乎每天都來到河邊,孤單單地坐在一塊青石板上,望著蔚藍而又空曠的天空,望著蒼茫的一望無邊的黑色的田野,想著人生的種種,一坐就是一天。突然有一天,他發現他的視線裡出現一個身穿花格子衣服,紅色長裙的高個子姑娘。他看出那是臨村的姑娘,但叫什麼他卻不知道,即使知道她叫什麼也毫無必要。那姑娘似乎是在洗一條手絹,又像是在戲弄著河水,還像是想著自己的心事。她的出現讓他的視野裡出現一個活潑的畫面,那就是一幅少女浣紗圖,但這樣的想法只是一瞬間就過去了。這個姑娘和他有什麼關係呢?他為什麼要做一個自做多情傢伙呢?他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