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迴旋鏢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在跟葉雲帆解釋的時候，原野忽然就自然而然地說出來了。




“是這樣。”




葉雲帆恍然。




這就是打江山容易，治江山難。




暴君一個人不可能管理所有的事情，於是就得用一些地頭蛇。而基地時代的地頭蛇，也就是現在的貴族。




原野現在的感覺就好像是得知了正確答案後，回過頭去看處處都是破綻和細節。




比如聞斯年對他有些尊敬又有些複雜的態度似乎也有了原因。




或許對方知道他是暴君，或許不知道，只以為他是暴君的血脈。




原野收回思緒，回到這件事情上：




“我也是昨晚才發現這一點。那些藥效極強的工業藥劑竟然都是從異種體內提取出來的。”




“那這就可以解釋了。”




葉雲帆突然想通了。




原野看了他一眼，疑惑道：




“解釋什麼？”




“解釋我們兩個世界在生物醫療發展上面的差異。”




葉雲帆一直很疑惑，兩個世界的熱武器水平似乎相差不大，可生物醫療的發展卻大相徑庭。




而且既然現在草藥的藥效都還需要摸索，那麼那些工業精製藥劑到底是從什麼東西里面提取出來的。




什麼東西中提取出來的那些藥劑，治療效果竟能比他的世界要好上百倍。




現在葉雲帆就有了答案。




——異種。




那些特殊的藥劑是從異種身上提取出來的。




快速恢復的能力




，斷肢重生的技術，跟異種強大可怕的生命力和肉/體機能剛好能夠對上。只是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方法，才能避開汙染，從而做出那樣的藥劑。




而且葉雲帆記得他的世界也有人造子宮的概念，不過技術還停留在幫助五個月大的早產羊羔孕育到足月。




但是這個世界的人造子宮技術卻相當成熟。




這就是需求和發展相掛鉤。




這個世界出現了異種，所以有了這種特殊的工業精製藥劑。




而這個世界的人類大量死亡，從自新之城獲得的信息可以知道女性和孩童的數量似乎也在某個階段出現了極大的銳減。




於是就出現了人造子宮幫助繁衍。




那麼如果拋開這些，曾經的舊日時代，是不是就和他的世界一樣？




舊日時代......




葉雲帆忽然發現自己出現在這個世界之後，除開實力提升之外，所做的一切事情似乎都在探索這個世界的真相。




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遊戲還是平行時空，




“神”又是什麼，為什麼會控制玩家？




這幾個關鍵詞讓葉雲帆想到了聞斯年留下的那本書。




那本關於探索舊日時代的書。




而那本書的作者，就是失蹤的秦長生。




車子飛速在道路上駛過，開出內城，往外城的西南邊緣開。那一片的房價最低，居住著很多普通人，之前鄭秀之也是住在那個方向。




葉雲帆猜想，看來秦長生的經濟條件似乎也不是特別好。




原野按照趙凡給的住址，一路飛速過去。




這一片的房子都修得很高，也很擁擠，住戶非常多。




但秦長生並沒有居住在這一片最密集的地方，而是更往邊緣的地帶。




於是房屋逐漸開始稀少，人也變得稀少，樹木高大而密集起來。




“不太對勁。”




葉雲帆皺眉，




“主城的房子應該很緊張，這裡怎麼樹多房子少？”




“確實不太對。”




原野也不清楚。




於是葉雲帆讓原野放慢車速，找了個路人問，




“你好。”




葉雲帆改變了髮色，變成黑的，免得太過引人注目。他的臉很有親和力，笑眯眯的樣子很難讓人拒絕。




被問路的是個五六十歲的阿姨，她愣了愣，似乎從沒見過這麼俊俏的小夥子，




“哦，你好你好。”




“這位姐姐，請問這裡有房子出租嗎？”




葉雲帆溫和地笑了笑，一雙桃花眼幾乎快把阿姨的眼睛都快晃花了。




一聲姐姐更是讓阿姨笑得合不攏嘴，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剛才葉雲帆說什麼，




“你要租這裡房子？”




阿姨似乎有些詫異，她往車裡望了望，有點警惕。




“你們是異變者嗎？”




“......？”




葉雲帆愣了愣




，笑容不變，




“不是的姐姐，我跟我男朋友剛從外面進來，頭一次來主城想找個安靜便宜一點的地方住，又沒有太多預算，車都是租的，馬上就租不起了，所以......”




“哦哦，這樣啊。”




阿姨臉上的警惕頓時散去不少，好心提醒，




“這裡很多年前出現過一頭可怕的異種，所以汙染指數比別的地方高一些，住的都是異變者，我們家那口子也是異變者，所以才住這。你們兩個普通人，還是不要住這裡了。”




“主城出現異種？”




葉雲帆有點詫異，但問了幾句發現對方也不太清楚原委，只說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也是聽別人說的，具體情況並不清楚。




“姐姐，您知不知道一個叫秦長生的人啊，我們想買他一本書。”




“這個......”




阿姨努力回想了一下，搖搖頭，




“不清楚。”




“哦，好的，打擾您了。”




葉雲帆又跟對方寒暄了幾句，把阿姨哄得臉都笑成了一朵花。




車子重新啟動。




原野沒忍住看了葉雲帆好幾眼，或者說，在對方跟剛才那個路人阿姨攀談的時候，他就一直在看葉雲帆。




“姐姐？”




首席大人眉梢挑了一下，面無表情地評價，




“叫得可真甜。”




“.......”




葉雲帆愣住，這種過分明顯的吃醋和陰陽怪氣讓他沒忍住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似乎是破冰的前兆，下一秒他們之間的氣氛好像忽然融化了。




“是嗎？多謝誇獎。”




男人單手撐在車窗邊，定定盯著正在開車的首席大人，目光從他的眉眼到側臉，然後到脖間隱約可見的金屬項圈，最終又慢慢落回到原野的側臉上。




原野的感知很敏銳，他知道葉雲帆在看自己，忽然就有點緊張起來。




片刻後，男人忽然偏了偏頭，笑著開口說：




“原野哥哥，你開車的樣子可真帥，比姐姐帥。”




“.......！”




原野瞬間渾身一僵，握著方向盤的手突然打滑了一下。於是筆直行駛的黑色悍馬忽然拐了個小彎，像是踉蹌了一下，不過很快又維持了平穩車速。




這個失誤著實讓首席大人有點丟臉。




“葉雲帆——！”




他的聲音有點羞惱，不過大概羞的成分居多。




回應原野的是葉雲帆悶聲的笑。




十五分鐘後——




車子停在了秦長生的住處。




是一個平房院落，有點類似於四合院的格局。




原野第一個下車，把車門關得略響。




葉雲帆緊隨其後，發現原野已經直接粗暴地用能力破壞了鎖，大步走了進去。




院子很乾淨，也很整潔，沒什麼異樣。




於是他們又很無禮地破開了對




方臥室的門。




砰——




進去的一瞬間，葉雲帆就愣住了。




因為地上牆上，到處都是塗鴉，有的畫在紙上散落一地，有的直接塗抹在牆上。




陰暗、扭曲、混沌，帶著一種強烈到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彷彿一個精神病患者發瘋似胡亂的塗抹，根本讓人看不懂那是什麼。




[理智值-3]




但這種感覺卻讓葉雲帆很熟悉，他從地上撿起一張紙，心臟狂跳。




原野也感到很不舒服，他看向葉雲帆，發現了對方似乎有些異常。




“怎麼了？”




“原野，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




葉雲帆定定看著紙上混亂陰暗的塗鴉，開口道，




“我有一個精神系的技能，類似於伊芙瑞爾，但不是共感而是溝通。昨晚我對阿爾瓦使用了那個技能，想要得到更多關於自由聯邦的情報。”




“但是在我進入到他的精神世界最深處的時候，察覺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存在。”




他把手上的塗鴉遞給原野，




“有點像是這些畫的感覺......不，應該是這些畫加起來的壓抑感乘以萬倍，百萬倍......”




葉雲帆頭一次不知道怎麼開口說話，他只能盡力，




“我不知道該怎樣跟你描述那個東西，因為我也不知道它是什麼，也許我僅僅只是察覺到了它的冰山一角.......”




他說著，認真地看著少年異色的眼睛，




“但原野，我深深記得那一刻心中的恐懼。恐懼，不是害怕，不是人類見到了異種而感到危險的害怕。”




“就好像凝視著一個可以吞噬一切的深淵，那種感覺更類似於......螻蟻忽然看見了黑暗的宇宙。”




“......”




原野聽得懵懵懂懂，但是他看著手裡讓人感到頭疼的塗鴉畫，卻能從葉雲帆口中能夠提取出裡面的關鍵。




——恐懼。




阿爾瓦靈魂深處的某個東西，讓葉雲帆感到了極致的恐懼。不是對異種的害怕，而是對某個更高維存在的恐懼。




“所以你懷疑......？”




“我懷疑那就是玩家口中的神。”




葉雲帆閉了閉眼，




“我當時只是察覺到它的存在，就受到了近乎致命的傷害，而且瞬間失去了理智。”




“失去理智？”




“對。”




總算抓住了一個擺脫失控標籤的機會，小葉哥哥立刻認真解釋，




“我的意識一直都很清楚，只有兩次失去理智，一次是吞噬王種而被汙染，一次是察覺到了那個神秘存在。”




“所以你當時逃走，是因為理智被剝奪了，不是因為察覺到有玩家來抓捕你？”




“對。”




葉雲帆點點頭，




“第一是時間太巧了，其次他們的主要目的似乎就是為了抓我。




所以我推測很可能是那個神秘存在發現了我，於是立刻下達了抓捕命令。”




“自由聯邦的玩家們很可能都在它的掌控之下，而那個所謂禁制很可能也是它設置的。”




“......神？”




原野點頭沉思，




“秦長生的研究文章裡也提到了神，但幾天前他忽然失蹤了，然後就是聞斯年借到他的書，又留給了我。”




“......”




葉雲帆仔細搜尋了整個屋子，甚至用精神觸手四處感知了一遍，發現除了這些畫，和一些關於舊日時代的書之外，沒有別的東西了。




“他衣櫃裡少了很多衣服，床下有個箱子放置的痕跡，應該是自己匆匆收拾東西走的。”




“所以他可能是察覺到了什麼危險，提前跑了？”




原野也跟著四處打量，只是再沒有別的發現。




“這裡不是主臥。”




葉雲帆忽然開口。他們剛進來的時候，是追尋著生活痕跡找到這間屋子的。




“秦長生住的是最偏最小的屋子。”




原野飛速對上了他的思緒——




“但是秦長生一個人住。”




於是他們又立刻去找到了最大的那間屋子。




砰！




房門被暴力破開。




相比於混亂陰暗的剛才那間房，這間更大的屋子則是異常乾淨整潔，像是每天都有人收拾，但卻沒有人住。




葉雲帆摸了一把桌面，發現幾天過去，只有一點點微不可查的灰塵。




“這床，真大，竟然還是圓的。”




原野的關注點有點奇怪，他盯著這張床，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怪異又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葉雲帆的目光也挪過來，




“倒真是奇怪。”




於是，兩個人都盯著中間那張圓形的大床。




就在這時，葉雲帆閉上眼，伸出精神觸手細細感知。片刻後，他忽然睜眼，




“下面是空的。”




說著，他隨意抬手，那張圓形大床就被抬起來，放置到一邊。




原野立刻上前，四處踩了踩，抽刀一揮。




咔——




地板破碎，落下，露出一處往下的樓梯。




“果然......”




原野喃喃一句，然後立刻就要下去，不過葉雲帆忽然拉了他一下。




“原野，你走我後面。”




“......？”




原野一愣，還沒說什麼，就見葉雲帆先下去了。他緩慢眨了一下眼睛，嘴角翹起，亦步亦趨跟上。




往下的樓梯很長，也很暗。




不過首席大人似乎忘記了腿包裡面的迷你手電筒，他不小心踉蹌了一下，剛好被葉雲帆扶住，於是後面的路，就被牽著走了。




幾分鐘後，他們抵達了最下面的位置。




葉雲帆忽然伸手摸到了原野的腰，後者瞬間渾身一緊，但下一秒，那




隻手就順著側胯摸下去，打開腿包，拿出一隻迷你手電筒。




啪——




光亮了起來。




原野：“......”




他沉默片刻，僵硬開口，




“我，我剛才忘了。”




“嗯。”




葉雲帆聲音裡帶著笑，




“沒事，我記得。”




很快，葉雲帆就找到了這裡的燈開關。




嗒。




地下室裡亮起來。




不是那種正中央天花板上的電燈泡，而是掛了滿牆的星星燈。




這裡只有三面牆的玻璃櫃，裡面擺放著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第一面玻璃櫃裡面有很多衣服，比如掛起來的夾克，襯衣，皮帶，長褲，圍巾......




第二面玻璃櫃裡面是很多零碎的東西，有貝殼，珍珠，不太好看的布偶娃娃，木頭削出來的一把小長刀，木頭做的小房子......




最中間的位置，還有一個特別用玻璃盒子裝起來的粉色手繩。




“......？”




葉雲帆很詫異。




他原以為下面會是藏著什麼秘密，或者藏著什麼怪物，結果這裡看起來到像是個雜物室和收藏室。




【啊啊啊啊！！！！】




【罐罐！罐罐美人！！！】




【好多好多罐罐美人啊啊啊啊！！！】




葉雲帆的目光瞬間落到第三面玻璃櫃上，裡面竟然整整齊齊擺放著密密麻麻的各種漂亮罐子。




玻璃的，瓷器的，金屬的，雕花的.......




本能的慾望讓他很難剋制，四五條觸手瞬間就從後腰處長了出來。




但原野沒有去看那些，也沒有注意葉雲帆的異樣。




他正仰頭注視著天花板，呆滯地看著天花板——




那上面，是無數張照片。




無數張......密密麻麻的，全是葉雲帆的照片。




原野渾身一震。




隱約意識到了這是哪裡。




——暴君的秘密收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