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十五的刀

你睡裡面。




“......”




十五忽然忍不住去看葉雲帆，只是這時候天已經黑透了，烏雲遮住了月光，他只能憑感覺去尋找對方的臉。




“怎麼了？”




黑暗中，男人的聲音壓得很低，明明語氣用詞都正常，但偏偏有一種別樣的曖昧。




“冷嗎？”




葉雲帆變成非人類之後，就不怕冷了，畢竟他天天在冰冷的深海里穿梭。所以他不確定這個溫度對屬於人類的十五而言，到底算多冷。




但他小時候最不喜歡秋天和冬天，因為上學的路太遠太陡，年幼的小葉子得在漆黑的早晨爬起來，然後一個人頂著寒風走很久很久，翻山越嶺去學校。




所以儘管現在他察覺不到寒意，但幼年的記憶已經深入靈魂，葉雲帆總覺得入秋的細雨和冬日的寒風，都冷極了。




後來長大，他年年秋冬一套保暖秋衣秋褲都是必備的。總是被朋友打趣說是老年人。




“......還好。”




其實這個溫度算涼，不算特別冷，但十五遲疑了一下，還是又補了一句，




“就有一點點冷。”




話音落下，幾秒後他聽見葉雲帆拉開了衣服。接著，他身上多了一件對方的外套。




“現在好點嗎？”




“......”




十五沒想過對方竟然會把衣服脫給自己，他抓著那件外套，似乎還能察覺到上面殘留著的體溫。




少年愣神片刻，忽然去抱住葉雲帆的腰，靠過去貼緊，讓那件寬大的外套把他們兩個都蓋住。




這個動作有點讓葉雲帆猝不及




防，他渾身微微僵硬，聽見胸口處傳來少年悶悶壓低的聲音。




“這樣好一點。”




“......”




好吧。




葉雲帆糾結一秒，索性縱容。反正大家都是男的，身體器官都一致，野外露宿抱一起睡也沒什麼。他選擇性忘記了剛才另外兩個男人的生命和諧運動。




十五察覺到葉雲帆的身體放鬆下來，沒有抗拒，甚至對方還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這個動作很自然，也很簡單，但卻讓十五忽然察覺到了一種莫大的安全感。這種感覺溫暖又新奇，讓他竟是忽然有點捨不得放手。




十五覺得葉雲帆和司眠小少爺給人的感覺有點像，但兩人又有著很大的區別。




司眠小少爺單純又善良，對他也釋放過善意。但那份善意源自於上位者對低賤者的施捨，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憐憫。




就像是人看見了路邊奄奄一息的流浪狗，自然而然心生同情。再加上，他的妹妹是為對方孕育子嗣的女僕。所以即便小少爺人很好，十五也並不願意太過接近對方。




但葉雲帆不同。




十五說不出具體哪裡不同，但他知道自己不必擔心他們之間所謂的身份差距。說話的時候不用小心翼翼地考慮斟酌。




他們可以一起做飯，可以一起寫字，葉雲帆還會給他講故事。甚至現在，十五還能毫無心理負擔地擁抱這個人。




以及，他抱起來可真舒服......




腦海中思緒紛飛，十五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他睡得很沉，不知道為什麼，好像自從遇見葉雲帆之後十五就一直睡得很好，沒有像以前那樣總是斷斷續續驚醒。




第二天早上，雨還是沒停。




細細的雨絲就像是牛毛，斜斜密織。




十五是忽然驚醒的。




他坐起身，迅速環視一圈，沒看見熟悉的人，只有懷裡溫熱的外套。




他立刻站起身，心跳驟然加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慌亂在胸腔裡如同靜電一樣竄流。




就在這時，一道細微的聲響被十五捕捉到。




他條件反射回頭，一抬手就抓住了朝自己射過來的東西。




啪。




少年低頭一看，發現是一顆紅色的小漿果。具體是什麼果子不知道，南方和北方的植物差異很大，進化過後就更大了。




所以他不認識。




而經常探索淪陷區的人很警惕，也不會亂吃東西以免中毒。




不過十五沒看多久，就發現葉雲帆就從低矮的外牆悄無聲息翻了進來。他從寬大的褲兜裡抓出一大把那些小漿果，五顏六色的，全部塞到了少年懷裡。




“喏，早飯。”




“......？”




十五愕然。




他看了看懷裡五顏六色的小果果，然後又抬頭看了眼溼漉漉的葉雲帆。細小的雨珠落在他的身上頭上，就像是灑滿了一層白糖。




大概是十五的目光太




過驚訝，葉雲帆又解釋了一句，




“我嘗過，能吃，沒毒。”




有了提示面板，葉雲帆感覺自己就像是個行走的測毒儀。




“......哦，好。”




十五很想問你這麼大早上跑出去，就是為了這些？




但他最後卻沒說出口，只是點點頭，小心翼翼把這些五顏六色的小漿果抱在懷裡，就像是捧了滿懷的珍寶。




不過葉雲帆也不只是單純去摘果子的，他還在附近悄悄踩了踩點，遠遠觀察了一下那夥人。




“那個男孩似乎昏迷了，狀態有點不好，所以他們現在還沒出發。”




“唔。”




十五穿著葉雲帆的外套，也蹲在他旁邊，一邊啃早飯，一邊遠遠看著那群人的駐紮點。




“他們應該會盡快強迫他醒過來。”




這些漿果似乎都被刻意篩選過一番，所以每一顆都很甜。




“進入淪陷區之後，隊伍不能在同一個地方待太久。否則會引來異種。”




他們之所以從昨晚到現在都很安全，是因為當初那個完全孵化的C級王種吃掉了周圍所有強大的異種，然後又被十五他們隊伍幹掉了。




所以這一片區域才暫時很安全，但也只是暫時。




果然，十五的話說完沒過幾分鐘，他們就看見那個男孩踉踉蹌蹌地被推搡著走了出來。剩下的人陸陸續續上車。




葉雲帆注意到了有兩個穿著稍顯不同的人。




大部分人都是疊穿了各種衣服，裝備老舊而繁多，頭髮身上大多都有點髒汙。但其中兩個人穿得很整潔。




左邊的男人半長黑髮，在後腦紮起來一簇，側腰掛著一把長刀。有種武士刀客的感覺。




右邊的那個男人更瘦一些，三白眼，看著像個精明的猴子。




葉雲帆猜測那兩人也許就是這支隊伍請來的異能者。




此時，崔楊，也就是昨晚生命運動的主人公之一，他把男孩拽過來，繫上一條粗繩，然後坐在車裡牽著那根繩子，大聲呵斥著讓他在前面帶路。




葉雲帆看到這一幕，眉頭皺起，五指無聲攥緊。十五察覺到了他壓抑的憤怒，伸手拍拍男人的肩。




“走吧，我們從旁邊繞過去跟著他們。”




直接在後面跟著就太明顯了。




“好。”




葉雲帆不會什麼追蹤技巧，所以這些事情他都聽十五的。專業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人，他很懂這個道理。




由於道路崎嶇不平，時不時還有障礙物，所以車子開得很慢。




這支隊伍的老大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絡腮鬍，鷹鉤鼻，一米九高，肌肉發達。




他似乎很煩躁，皺起的眉心能夠夾死一隻蒼蠅，




“這麼慢，什麼時候能到？！”




“德里克老大，那小子說不遠了。”




汽車在陰森森的廢墟中穿行。差不多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就開不了了。前面的路被倒塌的立交橋砸斷，上




面爬滿了苔痕和藤蔓()，依稀可以看見裡面無數穿梭的蟲子?()?[()，發出各種窸窸窣窣的聲音。




“咳咳......裡面，就在裡面。”




男孩回頭，頭上包著髒兮兮的布片，臉色蒼白，聲音虛弱，




“只能走......走進去。”




德里克眉頭一皺，大步下車，接著後面十幾個人也跟著同時下車。留了七八個人守著車子之後，其餘人都跟著男孩走了進去。




與此同時，葉雲帆和十五繞開了他們朝高處走，將雙方的距離控制在一百米左右。




異變者的感知很敏銳，一旦靠得太近他們很容易被發現。




對方接近二十人，裡面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異變者，而且裝備齊全，各個配槍。從對待那個男孩的方式來看，絕對不是善茬，所以十五很謹慎。




他俯身仔細傾聽地面，感知了一下地面傳來的細微震顫。




“他們停車了，應該是前面沒路，得下車走。”




十五略略思忖，朝西北方看了一眼。




“按照他們的車速，應該在差不多在那個方向......我們現在可以直接插過去。”




“嗯。”




葉雲帆點頭，沒有異議地跟上。




另一邊，進入之前老大德里克很謹慎地先讓崔楊牽著男孩進去走了一圈，確認沒什麼問題之後，他們才一同進入。




崔楊牽著男孩脖子上的麻繩，走在最前面引路。




小雨細細密密地下著，周圍的雜草灌木幾乎有半人高，乍一看去陰森森的一片。




他們似乎對探索淪陷區經驗豐富，以一種特殊的三角陣型散開進入搜索。




幾個強壯的異變者持槍走在前面，中間是老大德里克，以及兩名異能者，刀客夏盛，以及長相酷似猴子的孫犁。後面是八.九個普通人隊員。




男孩踉踉蹌蹌在前面走著，無意讓尖銳的灌木割破了手指，細小的傷口滲出血液，落在了冰涼潮溼的枝葉上。




這點血液的味道太淡了，加上此時正下著細雨，即便是嗅覺比普通人更靈敏一些異變者也無法察覺。




幾分鐘後，走在中間的德里克忽然感覺腳下的地面變得綿軟，就像是活了過來。




他臉色一變，大喊道：




“停下！有問題！”




與此同時，前面的幾人也迅速反應過來了。




男孩立刻俯身從密集的灌木叢中摸出一把匕首，飛速割斷脖子上的繩索，朝更深處跑。




“我靠！”




崔楊當即拔槍，但下一秒，他充滿怒意的表情就被驚恐和痛苦所取代。




“啊啊啊！！！”




陰森森的灌木溼林中，數條肉色的，有人類大腿粗的蟲子，從地下鑽了出來。有點像是水蛭。




其中一條纏住了崔楊拿槍的手，短短几秒就撕咬掉了大量的血肉，讓人能清晰地看見裡面的骨頭。




“興哥！興哥救我！！！”




他第一反應就




()是回頭大喊救命，可昨晚跟崔楊激.情纏.綿的男人卻立刻拿槍對準了他。()




砰砰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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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就是一陣激烈槍響。




密集射出的子彈打穿了水蛭異種的身體，炸出大團的碎肉。但後面，數條一模一樣的蟲子就像是即將沸水前夕的氣泡，一個接一個地從地下冒出。




它們纏繞在幾個人身上。頭部拼命啃咬著慘叫的隊員，或者說那應該不是頭，本應該是頭顱的地方是口器，裡面一圈一圈全是密密麻麻的牙齒。




這時候，站在德里克身邊的猴臉男人孫犁立刻抬手，鑄就一層水波狀的結界屏障，將飛速彈射而來的水蛭全部擋下。




[C級技能-守護結界]




砰砰砰！




水蛭撞在結界上，發出接二連三的撞擊聲。




轟隆！轟隆！




隊伍裡的都是身經百戰的老人，立刻反應過來，數顆手.雷丟出去，剛才密密麻麻的恐怖蟲子就被炸成了漫天的碎肉。




“該死！被那小子擺了一道！”




德里克怒火沖天，




“把他給我抓回來！！！”




唰唰唰——




與此同時，男孩正在灌木中踉蹌奔跑，他忽然感到腳後跟腱一痛，彷彿被什麼利器割開，下一秒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一道刀光從背後緊隨其後落下。




就在這時持刀從背後追來的夏盛忽然餘光一掃，刀鋒當即偏轉，轉而削向側邊襲來的數條粉色觸手。




這個應變能力太過迅速，幾乎讓葉雲帆都感到愕然。




他進入這個世界之後都是跟異種打架，頭一次跟人類交手，有點沒反應過來。




下一秒，銳利的鋒刃瞬間削掉了觸手背側的一大塊肉。




[生命值-10]




【啊啊啊！痛痛！】




【痛痛！！！】




小觸手發出了尖叫！




葉雲帆身形一滯，立刻抽身，但這時候夏盛已經欺身壓過來，凌厲的刀光直逼葉雲帆的頭顱，後者迅速閃躲，險險躲過，只是鋒利的刀刃削斷了長髮，漂亮的粉色散落一地。




不過葉雲帆沒有在意頭髮，他立刻拉開距離，將摔在地上的男孩迅速捲走丟到安全地帶。




他的目的是救人，不是殺了夏盛。




但就在這時，十五突然從背後襲來，直接和夏盛纏鬥在了一起。他的速度極快，整個人簡直就像是一頭兇殘的年輕狼王，動作狠戾而迅猛，殺意狂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