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133.第三十七章 曹溶的公道
趙鹿鳴是過了一會兒才察覺到他今日有些反常的。
“十五郎,你怎麼了?”她問,“被石嶺關嚇到了?”
種十五突然被點名,整個人就在馬上晃了一下,慌得差點跌下馬去,穩了身形後才開口說話:“臣父祖兄弟皆是盡忠效死之人,帝姬說臣怕了,是看低了臣。”
她又仔細打量他幾眼,對這傻小子突然起了心事就很迷惑,“那你想什麼呢?”
“臣……”種十五郎剛要開口,前面的騎兵忽然撞了一下樹枝。
一樹枝的殘雪,嘩啦啦就往他腦袋上灑,灑得他來不及躲閃,整個人就窘得差點鑽馬肚子下去。哪怕是最近精神高度緊張的帝姬也沒忍住,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一笑,種十五郎就轉過來看她,看一眼又趕緊將目光移開。
“臣只是好奇。”他說。
“什麼事?”
“臣還不曾去過京城,”他說,“因此有些好奇京中的郎君什麼模樣?”
“與你們沒什麼分別,”她說,“不過他們塗粉簪花。”
種十五郎想想,忽然就打了個冷戰,“那曹家郎君也塗粉簪花嗎?”
走在前面的小種相公就忽然回頭看了一眼,但傻孩子沒察覺。
“他天生肌膚白皙,如雪後白梅,”她說,“倒似何郎一般。”
“何郎是誰?”種十五郎又繼續問下去,“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嗎?”
趙鹿鳴有點發愣地看著他,十五郎又趕緊撓撓頭。
“我隨便問問,”他說,“他心性如何呢?”
“心性?”帝姬上下打量他,眼神逐漸有些恍然了,“他性情和順,我從未聽過別人說他壞話。”
種十五郎忽然轉過頭看她,很是認真地說:“不夠。”
“嗯?”
“帝姬來日的路或許很是坎坷,他能陪在帝姬身旁嗎?”
曹溶坐在窗下,靜心臨一帖字時,忽然被祖父叫了去。
富豪雲集的汴京城裡,曹家宅邸卻看不到那許多金玉之物,反而處處都是舊東西,長廊上的木板翻修過兩次,可踩上去還是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天有些陰,雪花飄飄灑灑落在古舊的木板上,再被室內的熱氣緩緩蒸騰掉,只剩下一地的水珠。
曹溶的肩頭落了些水珠,鬢髮上也沾染了幾滴,待他進屋時,祖父見了就很憐惜,讓一旁的老僕為他遞一條細布帕子,擦一擦身上的水。
“孫兒無事,”他接過帕子卻不忙擦水,只是微笑著望向他的祖父,“翁翁喚孫兒來,未知何事?”
祖父坐在榻上,衝他招招手。
這是一種不同尋常的親暱,曹家待子孫並不寬柔溺愛,相反倒時時被外人詬病太過嚴苛:曹家自然也有自己的看法,他們是勳貴不假,但勳貴也有被官家責罰厭棄的,也有子孫不爭氣賣了京城房產灰溜溜回鄉下的,他們不能效仿先祖,立不世功業,除了謹言慎行,一心一意為官家做事之外,還有什麼能保證他們代代的富貴?
他們的立場必須堅定,他們的犧牲也會帶來超乎想象的回報。
曹誘望向了孫兒那張年輕而俊美的臉。
是京城一等一的貴公子,學識品行舉止什麼都好,但這些貴公子的弱點也很容易拿捏。
他們在家族萬千寵愛中長大,都是一觸即折的富貴花,要說服他們,其實非常容易。
“我有事同你說。”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