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216.第六十章 登登們都在忙什麼
這信寫完後,悽然老師沒忘記拿去給帝姬先看看。
帝姬一邊看,一邊就抿嘴樂,樂得悽然老師很不開心,“此國家大事,帝姬為何作兒戲態?”
帝姬放下奏表,笑道:“非我兒戲,我只怕朝中諸公視先生的奏表為兒戲。”
“官家是聖君!必不至於此!”悽然老師條件反射了一句。
“我兄長自然是聖明天子,”帝姬還在那樂,“可惜身邊有小人啊!”
信送進京城時,正好是七月十五那天,整個京城都陷入了一種不真實的氛圍裡。
它原本已經繁華得很不真實,而到了這一日,滿城都是五色紙與金箔紙紮出的冥器,紙張的質地一般都很不錯,布料也柔軟光滑,在陽光下東家的金犀假帶折射出一片光,又落進了西家的五彩衣服上,交相輝映下,整個京城都閃爍著富麗已極的光。
官家登高望遠,看一看祖宗們交到他手裡的這座王城,看一看瀰漫在汴水上的斑斕霞光。
他皺著眉站在那,一聲也不吭,梁二五跟在後面也不吭聲,兩隻眼睛就一起看著官家背在身後的手,以及手裡那封信。
“朕也覺得屈辱。”官家忽然夢囈似的說了一句。
梁二五立刻明白了他在說什麼。
他也覺得去年年底被金人打到汴京城下是一件很屈辱的事。
他也想報仇,所以才會寫了那封信。
“官家臥薪嚐膽,勵精圖治,早對金人狼子野心警醒,”梁二五柔聲道,“官家是聖明天子。”
“金人送檄文來,”官家說,“你也如此說辭嗎?”
梁二五就趕緊低了頭。
官家聖明,但信送出去,金人就準備打仗了,再過幾天檄文恐怕就要送過來了,這怎麼辦?誰擔責?
“耿相公忠心自然是有的,”梁二五小聲道,“只是做事不夠周詳。”
君臣倆就這麼相顧無言,遠遠有小販嗓音很亮,叫賣穄米飯的聲音竟然傳到了城牆上,賣練葉,賣麻谷窠兒,賣洗手花,穄米飯喏!
七月十五,家家戶戶都要將練葉鋪設案上,再將麻谷窠兒放在供案四角,最後取了熱熱的穄米飯供奉祖宗,告訴祖宗今年的收穫不錯呀!風調雨順,又是個豐收的好年景!
“朕不知拿什麼供奉祖宗!”
官家忍著忍著,突然大聲說了這麼一句。
那張圓潤而模糊的臉上,竟然有了清晰的憤怒與痛苦,梁二五就吃了一驚,以為自己真看到了一位年輕帝王的雄心與抱負,以為官家馬上就要下令召集相公們入內,開一個緊急的軍事會議,應對金人的來襲。
但立刻就有腳步聲匆匆,打破了他的幻想。
一個小內侍跑上來,遞了一封奏報——官家!大事不好了!
童貫領兵去柘城,給漕運搶啦!
悽然老師沒聽完,手裡的茶碗差點砸到地上。
帝姬就說:“我就知道,我們童太師是個久經戰陣的老將。”
種十五郎像是聽不出刻薄話,說:“太師在糧草軍餉上,最是精明不過的,官家也瞞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