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五十一章
驚蟄遲疑地說道:“掌司是認得這人?”
姜金明:“他是供應庫的管事。”
驚蟄斂眉,供應庫管事,又不是普通宮人,這樣的人,居然“失足落水”死了?
姜金明是一萬個不信。
他的臉上帶著少許嫌棄:“罷了,反正此事與我們無關,將事情報上去就是。”
驚蟄領命退了出來,親自跑了一趟。
丁鵬的死亡,在這節骨眼上,自然惹來了鍾粹宮的關注,此事後續,是被鍾粹宮的人接手。
驚蟄只知道,人已經死了三四日。
直殿司內,對丁鵬的死亡議論紛紛。畢竟發現他的人,正是他們自己人。
正好是鑫盛。
這幾日,怕是鑫盛最惹人關注的時候,走到哪裡,都有人問他這件事。
驚蟄還聽到鑫盛抱怨過,覺得自己被擾了清靜。
可私下,谷生卻忍不住和驚蟄吐槽。
“他說是被擾了清淨,可是別人去問他,也沒見他不樂意,不都還高高興興,就等著別人來問嗎?”谷生瞧不起他那故作清高的模樣,“裝什麼呢?”
驚蟄:“說不定,只是盛情難卻。”
他也是見識過別人的好奇心。
谷生:“要是這樣,那也就罷。可別人都不問,他還故作姿態,在那長吁短嘆,一被問起,就說那日驚恐,這不是故意引著人嗎?”
從他長篇大論裡,
看得出來,谷生是真的很不喜歡鑫盛。()
驚蟄只得安慰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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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多虧了鑫盛的口無遮攔,讓驚蟄知道了更多關於丁鵬的□□情,再加上他自己私底下的打聽,逐漸拼湊出了這個人的情況。
丁鵬是供應庫的管事,掌管著一應的後宮器具的供給,如秋日宴這樣的大事,多餘的杯盞與器具,都是需要去供應庫提前申請,並且在前一天晚上或者當日送到。
隨著丁鵬的死亡,他和御茶膳房的聯繫也逐漸顯露了出來。那天早上,親自押送著這批器具前往御茶膳房的人,正是丁鵬。
康滿,丁鵬,御茶膳房,失足落水……
驚蟄蹙眉,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幾日後,鍾粹宮宣佈了這一次徹查的結果,有兩位宮妃在這次事件中被查,連帶著御茶膳房,供應庫也被一應換了人。
管事丁鵬在這次事件中,被定義為自|殺,而不是失足落水。
也即是說,丁鵬,正是那個下藥的人。
是為畏罪自|殺。
…
“怎麼會查不到?”
永寧宮偏殿,康滿踹向一個小太監,厲聲說道:“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真是廢物。”
那小太監蜷|縮在地上,不敢說話,也不敢起來。
要是亂動,肯定會惹來康滿的踢踹。
康滿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在他手底下做事的,多是曾捱過教訓,自然是漲了記性。
康滿陰沉著臉坐下,摸著脖子,彷彿還能感覺到那天的疼痛。
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麼丟臉過,被人打了,還給人跑了!
康滿陰冷地看著地上的小太監:“行知,那天,你與行和,不會是故意放走他的吧?”
行知拼命搖頭,顫抖著聲音說話:“康爺爺,我們怎麼敢呢?實在是那人,那人的身手太好了,所以我們才沒能,抓得住他,都被他給打暈了。”
行知也不知道那天,他們到底是暈了頭,還是怎麼回事,竟然會主動勸說那人逃跑。
在那後,他們知道康滿醒來,看到他們清醒著,肯定不會放過他們,就都設法把自己打暈了。
這的確是個法子。
最起碼,康滿在醒來後,並沒有懷疑到他們身上,只是非常惱怒,一定要找出那人是誰!
原本以為,這應該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沒想到,派出去的人,根本就沒查到一點行蹤。
康滿皺著眉,那地方距離幾處宮人居所非常近,就算人數再多,依著他給出來的線索,怎麼可能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人?
身高,聲音,再加上這肆意妄為的性格,符合這幾個準則的人,怎麼可能不在?
難道他想錯了?
他不是直殿監,雜買務,御膳房等著幾處的人?
康滿的確是沒想到,看著肆意妄為的人——驚蟄,在眾多宮人的心中,是最溫和冷靜的人,也從不跳脫出格。
()與康滿的判斷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如同照著狸奴找狗,又怎麼能找到呢?
找不到這人,康滿心頭這口氣就發洩不出去!
不過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只得按捺住性,將這件事暫且擱置。他低頭踹了踹行知,讓他爬起來。
“先前吩咐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行知低頭:“已經辦妥了。”
康滿露出個滿意的笑容,聯繫上就好。
總算是沒蠢到邊。
行知卻是更深地低下頭,眼底滿是恐懼。
…
八月十五,是中秋節。
儘管有著秋日宴的陰霾,可隨著德妃的雷霆手段,在短短五六日內就將整件事查得水落石出,這中秋的氣氛,自也是濃烈。
不過,許是各宮妃心有餘悸,多是不出宮門,各過各的。德妃的賞賜聊勝於無,也就是添個喜慶。
中秋佳節,逢五之日,驚蟄自然是和容九見了面。
驚蟄沒有再提起那一夜的事情,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對待容九的態度也是正常。只是極其偶爾的時候,他的視線會忍不住的落在容九的脖子和手腕上。
那兩處傷口都被衣物遮擋起來,再看不見。
“你覺得,動手的人不是丁鵬?”
就在驚蟄嘮嘮叨叨裡,容九忽而說道。
驚蟄:“應當不是。”
丁鵬要真的是動手的人,他就不會死。
“我懷疑丁鵬的死,和康滿有關。”他趴在容九的腰上,皺著眉想,“不過,德妃娘娘這麼早就定了罪,估計也沒他的罪證。”
如果連鍾粹宮也沒能翻出證據的話,那驚蟄肯定也找不到。
“也許,德妃是為了儘早結束這場鬧劇。”容九慢吞吞說道,聽起來一點感情都沒有。
驚蟄抬頭,看著容九的側臉,不由得沉思。
如果德妃娘娘並沒有查出幕後的真兇,而是選擇及早結束,那是不是說明那兩位宮妃也可能是被陷害的?
丁鵬在和康滿說自己要退出之後,不久丁鵬就死了,而且他在死之前,還曾經手過御茶膳房的事情。
秋日宴上,宗御醫查出,那藥是被下在了茶水裡面,所以御茶膳房才會被徹查。
驚蟄那天遭遇到了系統bug,在四處躲藏的時候,在一處偏僻的宮室裡面遇到了康滿。
康滿那時候帶著兩個小太監,不知在做些什麼,還對驚蟄的到來非常警惕,試圖查清楚他的身份。
那處宮室,不管是去御膳房還是去御茶膳房都非常近。
……將這些事情拼湊到了一起,驚蟄除非是傻了,才會忽略到其中的聯繫。
康滿肯定有問題。
容九靠坐在身後的樹幹上,慢吞吞摸著驚蟄的脊椎。
比起最開始認識的時候,驚蟄的身體已經逐漸長成,不再那麼單薄瘦削,可是摸著還是沒幾兩肉,尤其是
後背腰上,手指往下,都能摁著一節一節脊椎骨。
驚蟄放鬆著身體,絲毫沒有覺察到這種刻意的摩|挲,是多大的危險。
人的身體,就是脖子,脊椎骨,這幾處最為要命。
“那你想怎麼查?”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漠,“他遠在永寧宮,又是大太監,身份比你高,如果你們遇上吃虧的,肯定會是你。”
而後,容九突然話鋒一轉。
“秋日宴那天,阻攔你的人就是他。”
這語氣甚至沒有帶著疑問,是十分篤定,十分冰涼的聲音。
驚蟄並沒有向容九提起這件事。
一開始是因為,容九當時的表現,只會比康滿更加令人在意。後來事情都過去了,他也就沒有再提起,只是在說起康滿時,不經意間提起過這個人的倨傲。
不過,驚蟄有提起那次夜半偷聽到談話的事情。
“你是怎麼知道的?”驚蟄匪夷所思。
這件事,只有可能驚蟄和康滿知道,再加上那天在場的兩個小太監。
除此之外並沒有第五個人。
平時容九知道驚蟄的行蹤,因著他身邊來來去去的人都有許多,有一兩個被容九收買,成為盯著他的眼線,這也正常;可要是連根本沒有別人在場的事情,容九都能知道,這就太奇怪了些。
容九不緊不慢地說:“要是按著你的說法,你從來都沒有見過康滿,只聽過他的聲音,那你是怎麼知道他對其他人的態度?”
倨傲。
這是一個沒有親眼所見,很難得到的評價。
驚蟄:“那我也有可能是聽其他人說的,自己並沒有真實見到過呢。”
畢竟他的身邊還有世恩這個大殺器。
“以你的性格,如果沒有親眼所見,親自感受,倒是很少說出這樣的定論。”容九的手指,停在了驚蟄的後腰眼上,拍了兩下,“所以,你現在是要同我說,我說錯了嗎?”
驚蟄:“……說對了。”
可惡,雖然他覺得容九說得對,但還是覺得他在騙他,就是沒有證據!
驚蟄將那天的事,稍加修飾之後告訴了容九。
畢竟那康滿的狀態只是被系統所影響,並非是他真正的意圖,雖然他這個人確實挺變態殘忍,不過驚蟄也不是那種會添油加醋的人。
康滿噁心到了他,他也把人揍了一頓。
算是扯平了。
“像他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悲憐之心,對他越是心軟,就越有可能隨時反咬你一口。”
容九簡簡單單評價了一句。
驚蟄哀嚎了一聲,撲通,又把腦袋砸在了容九的腰上。他整個人面朝下趴了一會兒L,又哼哧哼哧爬了起來。
康滿的背後肯定是有人指使他。
甚至有可能,秋日宴就是丁鵬和康滿一起密謀,只不過丁鵬因著想要拆夥的想法,被卸磨殺驢了。
就是不知道背後的人是誰。
德妃丟了這麼大的臉面,就算通過快刀斬亂麻挽回了少許,可已經沒了的東西,那就是沒了,想要重新再樹立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
不然這一次各宮也不會婉拒了德妃的好意,全都龜縮不出。
可以說這些娘娘們是怕了,也可以說,是因為德妃這次丟了面子裡子,讓她們不再和從前那樣敬著了。
如果德妃還是以前的德妃,有著太后撐腰,那這些妃嬪,不管再如何,都絕不敢這麼做。
可現在的太后,就像是被拔去了爪牙的老虎,空有架子。
那德妃,就只能倚仗自己。
她對幕後主使恨之入骨,如果讓德妃娘娘知道幕後的真相,還有康滿的身影,那肯定還會再查下去,只是不會擺在面上而已。
“你要怎麼讓德妃相信?德妃不是朱二喜,你也很難見到她,哪怕她真的相信你的話,最大的可能也會是她將你滅口,然後再繼續查。”
容九冷言冷語。
驚蟄:“我當然沒想著讓德妃相信我。”
他哪來的能力去說服德妃?
能成功說服朱總管,那還是因為他們之前有過幾面之緣,再加上陳爺爺從前的舊情分,這才勉強說動了人。
光是說服朱總管就已經不容易,更別說是德妃。
“那你打算怎麼做?”
驚蟄上下打量著容□□著他說話的語氣,慢吞吞搖頭:“我不告訴你。”等他思索妥當了,自然會告訴他。
感覺要是現在就告訴容九的話,會演變出非常可怕的可能。
“我有個主意,”容九道,“你可要聽一聽?”
驚蟄下意識看過去,有些好奇。
“殺了。”
……哈,他就不該期待容九會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我要是真的殺了他,要怎麼逃脫罪責呢?”
“就說,失足落水。”容九意有所指,“的確是個很好的法子。”
以絕後患。
驚蟄衝著他甜甜一笑,而後翻臉。
“不行!”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重重地砸在容九的身上。
容九擰著眉,屈尊拎著那鼓鼓囊囊的荷包,手指一捏,倒是不少銀兩。
怨不得剛才這下,砸得這麼疼。
“這是什麼?”
“錢。”
容九幽幽地看向驚蟄。
驚蟄嘿嘿一笑,盤腿坐起來:“你不是買了我家嘛,又不肯和我說多少錢,我就讓鄭洪去幫我打聽。”
容九的眉頭微蹙,晃了晃荷包,發出細碎的碰撞聲。
“你用……”手指又捏了捏,準確地報數,“大概三十兩碎銀,想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