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九 作品

28. 教訓 他該吃個教訓了





“六十多塊?”有人為這個數目吃驚,“這都快兩個月工資了!”




想評七級工八級工哪那麼容易,大多數人一個月工資也就三四十塊。雙職工孩子少的還好點,家裡就一個人上班或者孩子多,哪個月要是有31天,這第31天都得餓著過。




他們從月頭到月尾算著錢過日子,這些人竟然隨隨便便就輸贏六十多塊?




“賭鬼哪管你過不過日子,這不前幾天剛開了工資嗎?”有人撇嘴。




“聽說他是偷了家裡的錢出來的。”周小梅說,“不然也不會看著鄭大奎要走,就摸了刀。”




“摸刀!”有人驚呼,想想又覺得不對,“鄭大奎不是要去廁所嗎?又沒走。”




“你不知道,他們把小錢留在桌上,大錢揣兜裡,就是準備跑。”小張捧著肚子插了句。




見眾人望過來,她解釋:“我家鄰居就有人耍錢,我聽他們罵過。”




賭錢這東西,賭得小還好,賭得大,誰都擔心拿不走。




有些老油子就會把小錢放在桌上迷惑人,說是上廁所,其實早拿著錢跑了。




只是鄭大奎大概怎麼也沒想到,被他坑了的這個于小偉是個瘋子。他敢跑,他就敢拿刀。




當時的具體情況誰也不清楚,只知道結果慘烈。




五個參與賭/博的人,除了殺人的于小偉,一死一重傷兩輕傷。要不是鄰居聽到動靜察覺不對,一門栓把于小偉敲暈,報了案,死傷恐怕還會更多。




“賭/博害人吶。”有人輕聲道,“這得多少人家沒法過了。”




“是啊,不過鄭大奎那個爸沒長人心,該喝酒,還得繼續喝酒。要不是他爸整天就知道喝,把媳婦兒打跑了,從小就沒人管他,他也不至於長成這樣。”




“把媳婦兒打跑了?”夏芍難得插了句。




那人見她不知道,給她解釋,“鄭大奎他爸是出了名的酒鬼,每天三頓飯,頓頓桌上都得有酒,沒有就打人,才不管你家裡日子過不過了。那年代又沒有結婚證,他媳婦兒受不了就跑了。鄭大奎沒人管,從小就在奶奶叔叔伯伯家來回混飯,一身臭毛病。”




難怪書中大佬說喝酒喝紅了眼的人和輸錢輸紅了眼的人一樣沒理智。




鄭大奎賭/博,還設套坑人,落到這種下場雖然讓人唏噓,可也怪他自己。




那他長成這樣,又該怪誰?




見夏芍抿著唇沒說話,那人又忍不住問她:“我聽說何二立也跟他們一起玩過,他沒事吧?”




說實話夏芍也不確定何二立有沒有事,從木匠房跑了後,他就沒來上班。




晚上下班回家,她和陳寄北提起這件事,陳寄北只是皺眉,“他該吃個教訓了。”




沒想到剛進門洞,就看到何叔蹲在她家院子裡抽菸,眉心皺紋深刻。




看見兩人他連寒暄都省了,直接問:“我聽說鄭大奎出事了,二立是不是也跟他在一起混?”




“這麼快,就連您都聽說了?”夏芍有些意外。




“不是聽說,是二立那小子中午突然跑回家,回家就病了,我找人打聽的。”




“二立病了?”陳寄北也沒想到。




何叔嘆氣,“病了,一直冒冷汗、發低燒,嘴裡還說胡話。你何嬸兒找鄰居老大夫看了,說是受了驚嚇,這事要跟他一點關係沒有,他能嚇成這樣?”




他揉揉眉心,看陳寄北,“你實話跟叔說,他是不是也去耍錢了?”




陳寄北沒否認。




“這個小兔崽子!”何叔氣得在原地走了兩步,想起什麼又問:“那你這幾天找他挖地窖……”




“夏芍的主意,前幾天二立賭/錢被抓,第二天鄭大奎又去找他。”




何叔沒想到何二立已經被抓過一回了,“我就說他那小身板兒能幹啥,挖地窖怎麼不找我找他。敢情是怕他又去賭,找點事兒拖著他呢,這個、這個……”




實在不知道怎麼罵了,他轉頭看向夏芍,“這事多虧你,叔改天再來謝你們。”




知道兒子也差點出了事,他哪還能待得住,急匆匆告辭回家。




一進門看到何二立還躺在炕上發抖,他去院子裡找了跟小棍,照著何二立就抽。




何二立病了,何嬸兒還在擔心,見狀大驚失色,“你要幹嘛?”




小兒子身體不好,何叔哪裡打過他,一棍下去手也有點抖。




可想想鄭大奎年紀輕輕就沒了,二立差點也……




他狠狠心,又一棍子抽了下去,“我要幹嘛?我要打死他這個兔崽子!一天天好的不學壞的學,要沒陳寄北兩口子攔著,今天躺棺材裡的就是他!”




已經是六月份了,何二立穿得並不厚。棍子抽在身上,發出“啪”一聲脆響。




這下別說何嬸兒,何二立的妹妹何雲英都聞聲跑了過來。




“爸……”何雲英剛剛開口,就被何叔一眼瞪在了那,“你給我站住!”




何叔不顧阻攔,又是兩下抽在何二立身上,“別人開了工資都是家裡拿著,每個月給兩塊錢零花。你媽心疼你,讓你自己拿著,就是讓你出去賭的?”




又抽一下,“我和你媽本本分分一輩子,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敗家子!”




再一下,“你這麼想作死,我看也不用別人動手了,我今天就打死你!早打死早乾淨,省的你又不知道跑去跟誰鬼混,讓我跟你媽白髮人送黑髮人……”




越想越氣,越想越心寒,何叔手下一點力道沒留。




何二立病著,本來還有點迷糊,身上火辣辣捱了幾下,終於徹底清醒了。




“何保忠你真要打死他嗎!”




何嬸兒大喊一聲,還撲上去抱住兒子,何二立卻突然嘶聲道:“媽你別攔,讓他打!”




這個臉色蒼白的青年不知何時已滿面是淚,“我該打!讓他打!”




身上再疼,能有刀子砍進肉裡疼?




想著自己找過去看到那一幕幕,他痛哭失聲,“大奎死了,大奎他死了!捱了七刀,我去的時候,他腸子還淌在外面,都是血……全都是血……還有馬小寶……”




鄭大奎媽跑了,爹又是個爛酒鬼,連個幫他好好收屍的人都沒有。




要說何二立跟鄭大奎多要好倒也未必,可那麼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慘死在了他面前……




何二立一閉上眼就是那一幕,哭著哭著,竟然趴在炕邊乾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