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暴露





夏芍、老羅和葉大勇可以排除,就只剩下另外四人。




而這四個人中,副廠長是單位領導,小趙是單位領導的家屬,另外兩個是老羅的徒弟……




不管是哪一個,都夠讓老羅難受了,尤其是那兩個他一手帶出來的徒弟。




夏芍就和老羅說起了閒話,“五月份了,估計關裡的芍藥花早開了,咱們這邊李子杏子才剛打骨朵兒。我記得關裡暖和,月季啊、芍藥啊,都是在院子裡種的。小時候我看芍藥花好看,跟人要了幾棵天天照顧,就等著它開花了,結果它死了。”




話題好像風馬牛不相及,聲音卻實在好聽,老羅忍不住笑她,“是讓你天天澆水給澆死了吧?”




“沒有。”夏芍小眼神兒特別真誠,“我哪知道我天天給它除草,讓它開花,它卻非要死啊?後來我又養了棵月季,長得就很好,花又大,聞著又香。”




天天給它除草,讓它開花,它卻非要死……




後面養了棵月季就很好……




老羅漸漸不笑了,望著夏芍,“你說他們圖什麼啊?”




“不知道。”夏芍眼神清透,“但我知道,這不是我的問題。”




老羅沉默良久,還想再說什麼,外面有人敲門,車主任和常副主任來探病了。




夏芍就起身告辭,“我還得回家做飯,不打擾您了,您好好歇著。”




出了門,人卻有些走神。陳寄北見了,就問她:“回家,還是再走走?”




“再走走吧。”夏芍上了車,“我看河邊柳樹都抽條了。”




天的確暖和了,去年他們也是這個春暖花開萬物復甦的時候認識的。陳寄北騎了車,穿過長長的衚衕,沿著江邊一路慢行,“單位安排了個學徒給我打下手,比我小兩歲。”




“你這是知道長嘴了?”夏芍側頭看他。




陳寄北淡淡“嗯”了聲,又道:“單位的桶我快做完了,還差十來個。徐副經理說酒廠那邊找到他,想請我幫他們做一批橡木的,按個數給提成。”




“酒廠不是看不上你嗎?”夏芍哼哼,“現在知道找你了,有本事一直別找啊。”




酒廠倒是想一直不找,可眼瞅著土產這邊都快做完了,他們那邊還連個影兒都沒有。




再拖幾個




()月,秋天的葡萄就該下來了,到時候他們桶不夠,拿空氣裝啊?




在要臉還是要利益之間,酒廠當然選擇了要利益,只是換了個人過來談這事。




“桶他們是跟土產訂的,要做也是佔用上班時間,提成不多,一個一塊。”




那也不錯了,加上他剛剛漲了一級工資,每個月能有近六十。




不過以前要是有這種事,他也不會說,估計要到發工資的時候,才會跟她解釋一嘴。




夏芍發現之前冷戰那一次還是有用的,想了想,乾脆禮尚往來,也和陳寄北說了說車間發生的事,“現在最有嫌疑的就是這四個,只是沒有證據。想引蛇出洞吧,筆記的事剛鬧出來,對方差點露餡,這段時間肯定會格外謹慎,估計引不出來。”




她其實最懷疑常副主任,但沒有證據,懷疑就只能是懷疑。萬一弄錯了,可就麻煩了。




另外副廠長雖然是廠裡的領導,可來得太巧了,一來東西就找到了,也不能排除嫌疑。




夏芍一直在想這個事,“以前是沒有懷疑範圍,不好抓,對方又只透露了點不痛不癢的消息。這回連方子都動上了,羅師傅也氣病了,再不抓,始終是個隱患。”




“如果沒有證據,動機呢?”陳寄北問,“四個人裡面誰最有動機?”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這四個人裡面職位最低的就是趙姐,可她公公是食品廠書記,家裡又不缺錢。缺錢也不能幹核算員的活,這個活清閒是清閒,開的可不多。剩下那三個最差也是車間副主任,這麼幹對他們有什麼好處?紅香縣又不能給他們升職加薪。”




其實筆記這件事發生前,夏芍懷疑過周雪琴。




周雪琴連降兩級工資,還被記了處分,以後都很難漲回去,更別提當領導了。如果紅香縣那邊許諾她事成之後可以把她調過去,給她漲工資,她還真有可能動心。




陳寄北聽完,默了下,“其實動機還是有的。”




“怎麼說?”夏芍身子微微前傾,豎起了耳朵。




感覺到她的靠近,陳寄北一手扶車把,一手回抱了她一下,才道:“副廠長和老羅都是建廠就在的老人,以前會不會有過節?車主任雖然是車間主任了,頭上還壓著一個師父,心裡有沒有不滿?同樣是徒弟,憑什麼一個是主任,一個是副的……”




夏芍從沒覺得自己笨過,但畢竟是被爺爺奶奶寵著長大的,不會下意識往太陰暗的方向去想。




而陳寄北,是見過很多人性陰暗和醜陋的。他能想到,卻還是願意在心裡留一抹陽光,提醒小市場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幫何二立跟何家,真的很好了。




夏芍抱了抱男人的腰,聽到陳寄北又道:“如果方子丟了,車間出事,對誰最有好處?”




“好像都沒有好處吧。”夏芍說,“對副廠長倒沒什麼影響。”




“那對誰最沒有好處?”




對誰最沒有好處?這還真是個新的方向……




夏芍不禁又抱了男人一下,“這嘴長得真不錯,晚上給你加雞腿!”




正要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她目光又一頓,拍拍男人側腰,“停一下,你停一下!”




沿著河邊一路騎行,此時兩人已經騎出了江城市區。陳寄北在路邊停了車,轉回頭,夏芍正望著不遠處的葡萄園,“你看那邊那個人,像不像單位以前那個侯警衛?”




她沒有細說,但陳寄北還是立即聽懂了,“偷元宵那個侯警衛?”




“對。”夏芍點頭,“按理說他是因為偷盜被開除的,應該沒那麼好找工作。可你看他那身警衛制服,顯然是個正式工,這才四個月,他就找到新工作了?”




正式工作有多難找,兩人都很清楚,工資不高的警衛也一樣。




夏芍和陳寄北對視一眼,眼裡流露出相同的意思——他在這邊連個親人都沒有,誰給他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