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西球球 作品
第 15 章
容棠不欲多做交流,白天雖睡了很久,但到底在行駛的馬車上睡覺並不太舒服,一進寺便又睡了一覺,直到戌時三刻才悠悠轉醒過來。
此時寺廟人聲俱滅,容棠睜著眼睛躺了一會,換上衣服提著燈籠往外走。
誦經閣有夜學的僧人,容棠來過這,認識路,一路安安靜靜地繞著人找到一個小角落,順手勾了只蒲團過來便跟著身周的僧人一起念起了經。
期間系統出現了一次,似乎想說什麼,看他這樣,又默默憋了回去,不過這次它沒再休眠,而是在地圖裡跳了跳,將自己縮在了容棠腿邊,默默聽他念經。
過了半宿,誦經閣裡僧人都幾乎全回去了,容棠才捶了捶已經痠麻的腿起身,向廂房走去。
京城暖和了不少,再不是剛醒過來那時候站在寒風中一兩秒就能咳得隨時要暈過去的樣子,但更深露重,夜風還是冷,容棠走著走著路過一間點著燈的房間,裡面陳設簡樸,只一張佛祖畫像,一隻香爐,兩盞貢燭,一張蒲團。
門開著,有一位身穿灰色僧袍的青年背對著容棠唸經,聲音輕緩,儀態從容。
容棠第一反應以為他是陀蘭寺的僧人,再一看發現他並未剃度,長髮綴在身後,幾乎快要拖地。
容棠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意外。
大虞信佛,每逢初一便是夫人小姐進寺拜佛的日子,尋常男子一般都會避開這個日子,只有年紀小、或是像容棠這般身體不好的,才有可能被家裡主母帶出來一起祈福。
想來這位多半也是如此,只是不知道為何,夜間誦佛未去誦經閣,而是單獨找了間廂房。
但不得不說,他這邊真的挺清淨。
容棠多看了兩眼,收回視線,回到廂房繼續入睡,這一次睡前甚至還有心情想了想宿懷璟的計劃。
他對宿懷璟有莫名的信任,上輩子在他手裡栽過幾次,也僥倖坑過他幾次,容棠便清楚知道這人多有本事。
沈飛翼這事並不難辦,唯獨要注意的就是輿論問題。充分利用將勢造得大一點的話,沈飛翼未來會成為宿懷璟一把好刀。
若是上輩子中後期的大反派,三天就能弄得京城人盡皆知的地步,但是這輩子畢竟太早了一點,宿懷璟剛來京城三個月,這九年間變化太大,他又不能暴露身份,這事其實有點難辦。
容棠人在城外,有點好奇他究竟能做成什麼樣,卻也並不擔心。
想著想著,他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清晨天剛矇矇亮,被雙福叫了起床,跟王妃一起去上頭香,並親自替宿懷璟請了只平安符。
寧宣王府捐了許多功德錢,大概是因為這個月府裡要辦喜事,王妃這次留的格外久,眾人在陀蘭寺足足待了五天。
容棠白天在房間裡抄佛經,夜裡便去誦經閣唸經。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天,第四天夜裡的時候,他提著燈籠向誦經閣走,路過那間開著門的廂房,裡面的男子正站在門前抬眼望月,見他過來雙手合十唸了個佛號,溫聲問:“施主要往何處去?”
容棠也回了個禮:“誦經閣。”
那僧袍男子便笑了:“施主心誠,不必拘泥於場所,若是不嫌此地簡陋的話,何不與貧僧一起誦經?”
容棠微訝於他的自稱,抬眸望向門內,男子往常跪坐的蒲團往左挪了幾分,右邊又放了一隻稍新的蒲團。
這裡比誦經閣近,而且人少許多,容棠稍稍思索了一下,便道謝應了下來。
一夜無話,互不打擾地念了一個時辰,容棠安靜起身,從側後方退出去,沒跟對方打招呼,對方也未抬眼。
最後一天再來,男人已經念起經了,旁邊一隻空閒的蒲團,如瀑的長髮散落身後,襯在新月的月華下,不像僧人,反倒像誤入凡塵的神祇。
容棠並不客氣,只在門口微微彎腰行了個半禮,便走進去跪坐在佛祖畫像前念起了經。
他照舊念一個時辰就要走,可剛剛起來,那男子便喚住了他:“施主留步。”
容棠停住腳看向他,對方閉著眼睛,誦完最後一卷經書才起來。
莫名的,容棠看著他的面容,生出幾分奇異的熟悉感。
但上輩子沒見過,他長得也並不像容棠認識的任何一個人,要是追究起來的話,更像是畫像上的佛。
卻並非長相相似,更多的是一種給人的感覺,非常平和溫柔,卻不是歷經世事的滄桑,而是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