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西球球 作品

第 174 章 正文完結

因著那句參商不相見,容棠一度對宿懷璟縱到了極點。




他並非一點不怕,




也不是覺得這詛咒不會應驗,




但大抵是因為知道自己是為何而來,也清楚系統和慧緬能做他最後一層保障,所以容棠其實沒那麼擔心。




這具身體骨子裡畢竟帶著弱症,等宿懷璟登基一切事了之後,他說不定真的會得到另一具身體,也算不上多壞。




但這都是說不準的事,容棠自己也不確定如果真的有新身體,他是會立馬就醒過來,還是會跟那些狗血小說裡寫的一樣,昏迷失蹤個三兩年再清醒。




他對宿懷璟這些日子的縱容、任他索取,多半都是因為這一點不確定性。




可再寵著他、容著他,宿小七那索取程度也不是正常人能經受得住的。




在又一次昏昏沉沉睡到下午才轉醒,身上痠疼得不像話,腳捱到地面腿就打顫之後,容棠覺得這樣不行。




宿小七在得寸進尺,他過分得很,不講道理、不守承諾、食言而肥!




容棠想了想,讓雙福駕著馬車載自己去了問天塔。




本意是想問慧緬有沒有什麼提前預防的法子,可這一次卻難得的,他到了塔前沒有被迎進去,而是小沙彌自塔內出來,遞給他一卷佛經和一隻盆栽,雙手合十唸了聲佛號,慢吞吞地說:“師叔出塔雲遊去了,臨走前叮囑,若施主來此,便將此物交還於你。”




容棠微微怔住,看見盆栽裡那一小團雲朵狀的系統,正上上下下地顫動著,似乎是想跳出來貼貼他。




容棠面色一喜,立馬便將小笨蛋接了過來。




他又問了沙彌幾句,得出慧緬剛走沒多久,不知目的地在何處之後,心下略一沉思,莫名定了心。




旁人遇到困難找不到人幫或許會驚慌失措,但這事落到容棠這,他反倒覺得是好的,正是因為這算不上多可怕的詛咒,所以慧緬才敢一走了之。




容棠道過謝,回到馬車上,翻開慧緬留給他的經書:《靜心咒》。




容棠:“……?”




他想了很久,也沒明白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雙福問他去哪兒,容棠想也沒想就說回永安巷。




宿懷璟幾乎是一天十二時辰都被箍在了皇宮裡,大反派不止一次在床笫之間誘哄一般求容棠搬進宮中與他同住,容棠被他弄得傻得不行,幾乎什麼不堪入耳的話都能紅著臉說出來,可唯獨這一項,他一直沒鬆口答應。




於是大反派便生悶氣,越生氣撞得越狠,把容棠撞得聲音都破碎,顫著手抱住他啞聲喚他,各種稱呼都能出來:懷璟、小七、宿宿、郎君、老公、相公、夫人、扶涯……




亂成一團糟了,偏偏兩個人還都沉溺得很,宿懷璟也吃他這一套,撞著撞著又緩了力道,低下頭去吻他。




沒辦法,容棠一直不鬆口,他也不能真把人綁去宮裡,只能隔二差五偷溜出宮,再翻進他的小院,偷偷摸摸鑽進棠棠被窩尋貼貼。




……哪裡有一個




帝王的樣子。




容棠忍不住地想,




若是讓朝中那些大臣看見宿懷璟跟他相處時的樣子,




他怕是一點皇帝的威嚴也沒有了。




卻不知大臣們也在想,容棠該是一個多麼神奇的人,才能在宿懷璟身邊待了四年都沒有害怕得跑掉。




容棠沒有打聽盛承厲最後的結局,唯一值得他憂心的“天道”,也因為跟男主綁定,多半沒什麼好結果。宿懷璟說近期沒有良辰吉日,登基要等一段時間。




於是他們便默默地等著,有一日容棠無聊極了上街,看見市口最繁華的地界張貼了幾張紙,走近一看卻發現密密麻麻的全是仁壽帝的罪己書。




翰林院的學士們這些時日挑燈夜戰,將原稿謄抄了數千份,京中大街小巷全部張貼,再傳到下面的州縣,命知府縣令貼在當地顯眼的地方。




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大部分百姓怕是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看見帝王親自寫下的罪狀。




宿懷璟某天議政的時候隨口閒聊,笑著問諸大臣:“先帝已去,棺槨也將入皇陵,這諡號選什麼才好呢?”




諡號短短的幾個字,評判了帝王一生的功過政績,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皇帝在位時篡改史書、編纂功績,只是為了自己百年之後,能留下一個好聽的諡號,或許還能被後人稱為一代明君,也不枉這幾十年勤政。




可盛緒炎的情況實在突出,即位的又是先戮帝的子嗣,那仁壽帝這諡號想來是怎麼也不能好了。




但難聽的諡號其實也就那幾個:戮、厲、桀、紂……




——總不能叫戮帝,眾人心裡不約而同閃過這一個念頭。




可一向在朝堂上寡言少語的盧嘉熙立在原地沉思片刻,卻道:“何不就叫戮帝?”




宿懷璟玩味地看向他:“何解?”




眾大臣的視線都落到了他身上,盧嘉熙下意識慌了一下,又很快定下了神,道:“先帝既已寫下罪己書,由此可見先戮帝那些傳聞都是汙衊,殿下既要繼承大統,又是先戮帝的子嗣,為人子者,為父平反乃是天經地義,這‘戮’之名號自然該摘掉。”




宿懷璟點點頭,讚許地看向他,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盧嘉熙得了鼓勵,道:“但年深日久,史學書冊也好,民間話本也罷,‘戮帝’之稱實則早已流傳了下去,一時半刻、二年五載,想來都無法徹底根除普天之下的看法。臣以為,既無法根除,不若就不根除,本來流傳的那些‘先戮帝’做的事,先帝幾乎都做過,不若就讓他頂了這諡號。”




此乃大逆不道謀反叛逆的論調,盧嘉熙越說殿內越安靜,他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漸漸弱了下去,說到最後甚至不太自信、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宿懷璟一眼。




宿懷璟卻只是笑,隨手把玩著一串碧玉,低聲問:“你這是受了何人指使,特意來說這些話哄我開心的?”




盧嘉熙一驚,差點直接跪下去,忙道:“臣不敢!”




“你當然不敢,”宿懷璟評價,“你膽子那麼小。”









目光巡視過殿內眾人,




不緊不慢地說:“小盧大人方才這話實有離經叛道之嫌,




按理該罰。”




殿內寂靜無比,盧嘉熙冷汗滲了出來,就當他以為自己命懸一線要死的時候,卻聽見宿懷璟心情似乎很好地笑了一聲:“但我很喜歡。”




眾人:“!?”




宿懷璟:“我原還想著究竟該起個什麼諡號,才能準確概括我那叔父這一生倒行逆施、天理不容的過錯,盧大人這個建議深得我心。”




他說:“既然叔父當年挖空心思為我父皇挑了這樣一個諡號,我便物歸原主還給他,你們說如何?”




眾大臣哪兒還敢忤逆,連忙跪地應和,也不在乎這樣一來,仁壽帝不僅擔了自己罪己書上寫下的那些過責,百年之後,他當初編出來的偽績更是會一個不留的加諸其身。




實乃……自作自受。




宿懷璟:“如此,便該替我父皇重新擬一個諡號了。”他視線轉到盧嘉熙身上,溫煦道:“交給你辦,辦好了孤升你為禮部侍郎。”




小盧大人,年僅二十,官職跳跳跳,心臟砰砰砰!




他嚥了咽口水,跪下磕頭道謝,心說以前也沒覺得世子妃這麼陰晴不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