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哲 作品
22. 水漂 “但因為有你,我才能被重新啟用……
邢必看著他。
“脫啊,”邱時也看著他,“不會還需要我回避吧?”
邢必笑了笑,脫掉了上衣。
“你背上的傷我幫你……”邱時低頭擰開了消毒藥水,抬頭的時候發現邢必把褲子也一塊兒脫了,身上就剩了條內褲,他愣了愣,“也不用脫成這樣……你是屁股還是腿上也有傷嗎?”
“沒有。”邢必坐到他旁邊,“衣服烤乾。”
“……哦。”邱時用棉球沾了消毒藥水,在他後背和腰上的傷口上擦了擦,又湊近盯著,“這也不像是能自己長好的啊。”
“也不至於這麼一會兒就長好了。”邢必說。
“行吧,”邱時說,“這要打我身上,也不用長了,直接死了。”
邢必沒說話。
邱時給他消完毒,把自己身上的溼衣服也脫了,這一身水裹著,他整個人都快凍硬了。
包裡半乾的衣服其實也需要烤一下,但他畢竟不是個生化體,穿著溼衣服冷,光著不穿衣服也是會冷的,所以他把半乾的衣服穿在了身上連人帶衣服一塊兒烤。
邢必似乎沒有穿衣服的計劃,看著火堆出神。
邱時坐下,拿了個罐頭打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穿衣服,他感覺這會兒邢必的神態很單純,沒了平時那種沉穩的樣子。
他突然有些好奇:“你有小時候嗎?”
“什麼樣的小時候。”邢必問。
“就是小孩兒,”邱時說,“小邢必。”
“沒有。”邢必說,“生化體都是成年體。”
也是,沒理由要用工具的時候還得先把工具養大,邱時吃了一口罐頭,他不是很能理解邢必對人類的感覺。
在這一點上,邢必的確擁有很複雜的情感,甚至比單純的人類之間的情感更要複雜得多。
“你小時候呢?”邢必問。
“我小時候沒什麼意思,”邱時吃完罐頭,掃了邢必一眼,在自己褲腿兒上蹭了蹭手,“總是很餓,外城給難民的食物吃不飽,我到處找東西吃。”
“李風說你是孤兒。”邢必說。
“嗯,”邱時點點頭,“有幾個不是呢?在這一點上,你就可以跟人類無限接近了。”
邢必笑了笑:“剛才那個小孩兒應該不是。”
“是因為這個嗎?”邱時轉頭看著他,“你沒殺他,是因為那幫人看上去像是一家子?”
“不是。”邢必說。
邱時等了一會兒,但邢必也沒再解釋原因,他只得自己開口:“不是挺會搶答的嗎,現在怎麼不搶了?”
“因為人性。”邢必說。
“人性?”邱時沉默了一會兒,“誰的人性,你的還是他們的?”
“他們殺生化體,”邢必說,“因為他們認為生化體背叛了他們,他們也殺人,因為有人跟生化體在一起,這也是背叛,很模糊,很殘忍。”
“嗯,也沒人知道他們經歷了什麼,”邱時摸過煙,拿了一根出來,“所以背叛是什麼,也許他們自己都定義不了,只是為了給仇恨一個實在的目標。”
“他們是相信我會殺了那個小孩兒的。”邢必說。
“小孩兒也相信。”邱時說。
“所以大人不願意犧牲孩子,”邢必說,“孩子也不願意讓大人因為自己受制約。”
邱時沒說話。
“有時候,你很難判斷他們會怎麼做,”邢必說,“每次我面對這樣的場面,都會覺得……很複雜。”
“你不會嗎?生化體會怎麼做?”邱時問。
“正常情況下,不會有那樣的對話,”邢必說,“會默契選擇放棄。”
邱時看著火堆嘆了口氣,想起那次任務中邢必讓他對著被挾持的小甲開槍時的場面。
“你呢?”邢必問。
“我現在不就是被脅迫著出來的麼。”邱時說。
“先保自己再救人,”邢必說,“你是這麼跟你那些兄弟們說的。”
“嗯,”邱時點頭,“我不一定做得到,但是這世道,你也分不清誰值不值得你去救,也確定不了救人的後果,最簡單的就是先救自己,確定一個‘我不死’的後果。”
邱時說完又想了想:“我發現了,我會把這個‘我’,放進很多事情裡去,結果就會變得不可控,我們除了需要生化體強化的能力之外,可能也是需要沒有這個‘我’的人吧。”
“也許吧。”邢必說。
“我沒想過這些,”邱時看了他一眼,“可能是我活的年頭不夠。”
邢必笑了起來。
“你設定的年齡是多少?”邱時問。
“二十八。”邢必說。
“你的樣子呢?”邱時問,“你的臉,你的……身材之類的。”
他看了看邢必,身材還是很不錯的。
“會有一個最優的參考數值範圍,”邢必說,“在這個範圍裡隨機生成。”
“那你這個隨機隨得還不錯,”邱時說,“你長得很好看。”
“這一點比人類強。”邢必說。
“是,人類沒有個範圍,起碼醜起來沒個下限,”邱時說,“一不小心就成張齊峰那樣了。”
邢必笑著看了看他:“你對他意見很大。”
“他時刻都想弄死我,”邱時說,“一旦實驗那邊再弄出一堆你,我就該帶著我那幫兄弟逃了。”
“那你現在就應該逃了。”邢必說。
邱時轉過頭,看著他好半天才開口:“你要不先把衣服穿上?”
“我不冷。”邢必說。
“你不是無限接近人類嗎?”邱時說,“正常沒哪個人光著跟人烤火聊天兒的,我一轉頭都忘了我想說什麼了。”
邢必拿過衣服穿上了,他包裡的衣服還是乾的,防水袋沒在打鬥中被破壞,從側面說明了生化體避震和穩定性要比人類強很多。
穿好衣服,他重新坐到火堆旁邊,然後躺下了,枕著胳膊看著天空。
看上去很舒服的感覺。
邱時也躺下了,枕著胳膊跟他一塊兒看著天空。
現在天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似乎沒什麼可看的,但這種無邊無際的空蕩蕩,又會讓人看上很久。
“我經常沒事兒就會在掩體頂上這麼躺著看天。”邱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