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哲 作品
信任(“如果有可能,我不想做你...)
“邱時選擇了相信你,我選擇了相信你,”李風說,“吳館長一會兒也會被迫選擇相信你,我們要做的就是一直選擇相信你,而你要做的,也同樣是繼續相信,人類永遠也不可能消滅卑劣的本性,也永遠會有值得你去選擇信任的那一個。”
李風說完就坐回了椅子裡,不再出聲。
實驗室裡再次變得安靜。
邢必手臂撐到罩子上,身體慢慢靠近,額頭枕著手臂盯著外面,像是想要看清什麼,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好。”
邱時感覺自己的呼吸有短暫地停頓,說不出來話,也說不清自己心裡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揪得更緊了。
這樣的世界裡,無論以什麼樣的立場,什麼樣的姿態,似乎都不是完美的。
“讓邢必出來,檢查,修復,不限制自由,”李風看了一眼時間,“半小時以後要開會,我直接彙報。”
“不用他們參加了嗎?”吳館長問。
“不用,”李風說,“他們想知道的無非也就是東林和共生體軍團的事兒,關於邢必,事實已經證明了,他不僅可控,還非常可控,其他的生化體和共生體可以進入下一階段了。”
吳館長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思考。
“吳館長,”李風說,“別猶豫,你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吳館長嘆了口氣。
“樂觀點,”李風說,“起碼都還活著,接下去最難受的事兒也不過就是開個會。”
邢必的損傷不嚴重,他用岩石做掩護引爆炸彈的時候,那些撲到他身上的感染者承受掉了大部分傷害。
相比之下,邱時的傷可能更麻煩些,畢竟是人類,就算只是割條口子,都得幾天才能好。
“東林有個機器,”邱時等著人給他重新處理繃開的傷口時,跟吳館長問了一句,“可以自動手術什麼的,雲城有嗎?”
“有。”吳館長說。
“都給誰用的?”邱時問。
吳館長沒說話。
“內城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樣的?”邱時看了看跟他隔了一塊玻璃在另一個處置室裡檢修的邢必。
“各有各的過法。”吳館長並不像李風那麼善於交談,說話也不像李風那麼直白。
“一會兒我回掩體,”邱時說,“李署長說邢必可以跟我一塊兒去。”
“他說可以你就聽他的,”吳館長說,“不要再問我,我不管這些,我把你要用的藥都準備好,不夠了或者需要點兒什麼別的藥,可以跟李署長說。”
“嗯,謝謝。” 邱時說。
吳館長沒說話,沉默地看著人給他處理傷口,然後轉身去了隔壁房間。
他們帶回來的兩輛車,都歸收屍人,那輛地形車李風已經讓人送去外城了,那輛來自東林的大黑車就停在陳列館的地下停車場,已經洗乾淨了,車頭上貼上了保障署和城防署的兩張通行證。
這陣仗,李風自己的車上都只有保障署的通行證。
車廂裡還有不少物資,衣服食品和藥什麼的。
邱時看了看邢必,他和邢必一塊兒離開實驗室的時候,吳館長的眼神裡是有些不放心的,畢竟誰也沒有跟生化體長期在一起生活過,沒人知道邢必的情緒還會不會有什麼波動,又還會不會有什麼意外。
但李風的想法很簡單,對於有了當初那段記憶的邢必來說,實驗室比任何地方的刺激都大。
選擇了信任,就要一直信任。
“你開嗎?”邱時問邢必。
“嗯。”邢必應了一聲,坐進了駕駛室。
邱時也上了車:“一會兒趙旅他們可能會……”
“圍觀我。”邢必說。
“畢竟之前你只是保障署警衛,”邱時說,“還是個跟趙旅一樣的一杯倒。”
邢必笑了笑,發動了車子。
“邢必,”邱時看著他,“剛才……我也沒機會說什麼。”
“現在要說嗎?”邢必問。
“是想說點兒什麼的,”邱時皺了皺眉,“但開口了又不知道說什麼了。”
“外城難民校的教質量還是不行。”邢必說。
邱時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不管你有多少敵人,你也都會有朋友的。”
“比如你嗎?”邢必說。
“嗯,”邱時點點頭,“你要只剩了一個朋友,也會是我。”
邢必笑了笑:“現在也就只有你一個朋友。”
邱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又用力抓了抓,扯到了胸口的傷,趕緊又收回了手:“操。”
“那個mp3呢,”邢必問,“給我。”
“什麼三?”邱時沒明白。
“那個唱生日快樂的東西。”邢必說。
“在呢。”邱時從兜裡拿了出來,想要遞給邢必的時候發現上面有一小片不知道在哪兒沾上的血跡,趕緊在自己褲子上蹭了幾下。
“沒事兒。”邢必拿過去放到了自己兜裡。
“一會兒回掩體了給你充上電,”邱時說,想想又嘆了口氣,“聽來聽去也就那一首歌。”
“已經被你唱出兩首了。”邢必說。
“那你要不介意,”邱時說,“我大概還能再唱個三首五首的。”
“可以錄下來。”邢必說。
“那我用小寵給你錄一堆,”邱時說,“還能看呢。”
“用不慣那個東西。”邢必說。
“古董用古董。”邱時說。
“嗯。”邢必笑笑。
開著車從內城往外走的時候,邱時專門讓邢必繞了一下路,在內城裡轉了半圈。
能看到內城不少地方都一團糟。
因為建築基本不是依山而建,就是有一半空間在山體裡,再或者就是隧道通進山裡,掏空山體建成,所以一旦被炸,就會連帶著山體和表面的植被一同被毀,那些裸露出來的光禿禿的岩石面,凌亂而尖銳,看上去比經歷了一場小型戰鬥的東林鎮都慘。
車開到出內城的檢查站時被攔停了下來。
檢查的依然是城防署的警衛,先是看了看車頭的通行證,然後伸頭進來看了看車裡的人。
“收屍人?”副駕這邊檢查的警衛看著邱時,“你哪兒來的車!”
邱時對人臉會很留意,雖然隨著時間流逝,那些活著的死了的臉龐都會慢慢變得模糊,但也總會有些一直留在記憶裡。
比如眼前這張讓人心煩的臉。
曾經在這兒攔過他一次的那個新來的警衛,看來這人對他也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