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云溪 作品

269.夜客 我代天下農人謝鄉君......

桑蘿眉一挑:“這不應該吧?官府給的價錢不錯,如果說是之前餓怕了,朝廷地沒少給,去年半點田賦未收,地裡出產的糧食都是自己的,留足自家人兩三年的口糧還是能有餘糧的吧?”

一百九十文一斗的谷價,比之去年正月陳谷三百多文一斗是降了許多,榀這個價錢比之正常年景也是三倍有餘了。

可以料想得到,到今年秋收時,如果朝廷養民的政策仍能貫徹,沒有太多地方出現天災人禍,糧價就算不落也不大可能還漲得更高了,留太多糧食在手其實沒有太大的必要。朝廷免賦三年,顯見得是會缺糧的,官府肯花銀錢來買,百姓又怎會不願反哺朝廷呢?所以去歲衙門來買糧和買剛收成的薯蕷時,大興莊周邊這一帶,各家留自家人兩三年的口糧,有餘力的都賣了出去。

哪怕桑蘿和陳家原本打算用薯蕷做點副產品的,但朝廷買去是分發各州縣做種塊的,官府價錢還給得公道,自是以朝廷為先。

曾子騫聽到這裡輕笑了笑,沈烈在一旁給桑蘿作了解釋,道:“歙州諸縣鄉里百姓手中餘糧並不算多。”

一句話把桑蘿說愣住了。

“人出來得晚,開地開少了?”

這是她想到的唯一可能。

沈烈卻是搖頭:“是也不是,出來得晚開地少的是一小部分人,但其實出來得早的地也沒有全種。”

一句話把桑蘿說糊塗了。

沈烈道:“田分上中下三等,咱們當初出來分到的田均是上田,雖拋荒了好些年,開出來也還不錯,而出來得晚的,因如今人口少,下田倒是沒有分,中田是有的,但中田地力跟不上,通常種一年需休耕一年,不然縱使種了收成也不會很高,連種個幾年那田怕是就要廢了。”

“所以朝廷分田不少,百姓其實並不能全種,視田地情況,大多隻種一半或是小半。而且,我細問過各鄉鄉民,他們精耕的中田去歲秋收一畝地得稻穀約二百六七十斤。”

而大興莊周邊這一帶用了桑蘿的堆肥法,中田和上田畝產在三百一十到三百三十餘斤左右,每畝相差約四十多斤,且大興莊用了堆肥法後,田裡地力跟得上,哪怕周邊鄉民手中的中田也並不需要耕種一年就休耕一年。

這才是諸縣鄉民不敢賣糧的原因,周邊諸縣鄉民手中的餘糧和歙州城附近這一帶的鄉民手中的餘糧壓根它就不一樣啊。

“堆肥法?”桑蘿一愣之後反應了過來,一把捂住額頭,面上顯出懊惱之色:“我竟全然把這事忘了。”

沈烈不動聲色道:“怪不得你,用得太習慣了,我和小安、清和也是跟著曾大人在鄉里走了幾日才反應過來。”

曾子騫忙接話,“是,這個不怪你們,我聽沈烈也說了,你這個法子早在當年避進山裡就教了出去,時隔這麼多年,不止大興莊莊民,周邊山民也依樣學著用了好幾年了,出來後又都住在你們左近,大家都這麼用,習以為常的東西,一時想不到也是有的。”

尤其桑蘿,這一年到底幹了多少大事曾子騫心裡門清,一個女子,懷孕生子養了一對雙胞胎,改犁造紙兩次獻方,還管照著家裡的田地和生意,說實話,這種事若是世家貴族裡的大家主母,手下有一群得用的人,除了改犁造紙,別的能做出來不稀奇。

但寒門小戶,能把這麼多事打理得井井有條,也是本事。

桑蘿冷靜下來,道:“是,好在現在也不遲,抓緊一些趕今年春天還行,堆肥法並不多難,沈烈未曾告知大人?”

“說了,也已經在各縣教授過一遍了,所以才回得這樣遲,只是我細問過沈烈你們莊裡的耕種情況,還有些問題需來請教鄉君。”

“曾大人只管問,我於種地一道並不精通,但只要是我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

並不精通……

禇其昌都不敢說話。

曾子騫也只當桑蘿這是謙虛了,夜深加之沈家有孩子,他直陳來意了。

“據我與老農們問到的情況,一塊田地如果連續種幾年,哪怕糞肥和綠肥都跟得上也會致田土板結、糧食減產、各種病蟲害加重,似大興莊這樣一年種兩輪,沒有問題嗎?”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