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錢沒錢回家過年

 司機餘光掃了一眼煙盒上“黃鶴樓”幾個字，不動聲色的接過煙，眼中不滿立馬煙消雲散，打開窗戶，對著濾嘴深吸了一口，往窗外吐出煙霧。 

 寒風吹進車內，冷得張戈一個激靈，車後排也傳出了女人輕微的咳嗽聲。 

 一根菸抽完，司機關上窗戶，也將剛剛煩躁的心情吐了出去，苦笑道：“哪有什麼安排？比不了你們讀書人，我們開車的可沒有假期，一年忙到頭，大年三十也要拉客。 

 況且，這幾天返鄉的人最多，也是我們最忙的時候。” 

 張戈聽出司機對生活的抱怨，倒是不以為意。 

 哪行哪業沒點糟心事，坐辦公室有客戶要應酬，跑出租有乘客要應付，搬磚碼字有讀者要……咳咳！ 

 生活這面鏡子，能照出每個人最真實的一面，打工人沒有誰能活得像龍傲天。 

 至於整頓職場……那是有錢人家裡的小孩才能做的，普通人沒了工作，吃啥呢？ 

 張戈淡淡的笑了，隨口回應道：“讀不讀書都一樣，都只是打工仔。 

 再說了，忙點好啊，忙點有錢賺，要是哪天大家都清閒了，那問題才大了！” 

 這是不經意間的隨口一說，也是有感而發的親身體驗。 

 剛進大學，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在深圳混得不錯的老爸下崗，回老家養魚。 

 從此老爸清閒了，卻也一蹶不振，大學期間他的零花錢，基本靠打暑假工。 

 剛出社會打拼沒幾年，互聯網崛起，一步步壓縮實體經濟。 

 原先公司倒閉，他也清閒了，同事紛紛離職，數年打下的人脈崩塌，被迫轉向網絡平臺，一切重新開始。 

 最近幾年剛有起色，貿易戰開打，s3賽季進入熱身賽，全世界都在勒緊褲腰帶，生意越發難做。 

 不知不覺中，他又有一種清閒下來的苗頭。 

 清閒，未必是好事！ 

 中年司機聽不出話中的意思，只是禮貌性的應和：“是啊，都不容易啊！ 

 要是哪天像電影裡一樣，搞個末日大爆發，商場的東西隨便拿，路上的豪車隨便開，別墅隨便住，再找個美女作伴……那該多好啊！” 

 張戈笑了笑，有些隨意的敷衍了一句：“是啊！” 

 張戈從小看龍叔和星爺的電影長大，對武俠修仙感興趣，大學迷戀小說，最喜歡御劍飛行一類的劍仙。 

 畢業之後，現在生活中諸多不順，沉醉小說世界，拿著手機看豬腳熱血高呼“我命由我不由天”，“莫欺少年窮”，“我若成魔，殺盡諸天神佛”之類的死陋梗，依舊是他業餘時間，為數不多的愛好。 

 所以張戈對外國零元購之類的大片，沒啥興趣，對末日類電影小說接觸不多，自然接不上話茬，只能敷衍。 

 司機越說越嗨，一會兒說起豪車款式，一會兒說起美女，絲毫沒察覺倆人已經不是一個頻道。 

 張戈只能一邊“是是是”的應付，一邊看向後視鏡，藉著天黑前最後的亮光，職業性的觀察起車內其他幾名乘客。 

 這是一輛七座商務車，車牌號他沒記住，車的品牌不認識，也不關心，反正他那四位數的存款，肯定買不起。 

 因為有個婦女抱著小孩子，車上有八個人，都戴口罩，看不清後排幾個人的樣貌。 

 最近半個月以來，全世界陸續出現發燒、咳嗽感染者，疑似一種新型流行病毒。 

 鑑於非典和新冠的慘痛教訓，衛生部第一時間宣佈預警，華夏國人人戴上了口罩，就怕中獎。 

 僅僅幾秒鐘的短暫觀察，張戈已經對這幾個人有了一個大致印象。 

 司機的後面坐著一個大學生，穿黑色羽絨服，帶耳機，手指不停的在手機上打字，明顯是在與人聊天，偶爾露出猥瑣的笑聲，聊天的內容應該與女性有關。 

 張戈的後面是一個略顯滄桑的中年男人，藍色衝鋒衣，指甲發黑，手上佈滿了老繭，腳邊還放著工具包，應該是從事體力勞動。 

 最後一排全是女性，包括一個小女孩。 

 靠左的是一個女大學生，黑色長髮，白色羽絨服，低著頭瘋狂的操作手機，正在與人激情對噴。 

 不用說……王者農藥，中毒已深。 

 坐在中間的是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年輕婦女，墨綠色圍巾，懷裡的十多歲小女孩已經睡著了。 

 從婦女偶爾傳出咳嗽的聲音，能聽出她的年紀應該比張戈略大。 

 最右邊的藍衣女孩最倒黴，被抱孩子的婦女，擠佔了不少空間，只能蜷縮在角落，帶著耳機，看著窗外。 

 司機一個人說了半天，終於發現他在一個人歪歪，自然也就不再浪費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