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夢醒,滄海桑田
張戈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上岸的,他只記得河水沒頂,最強悍的對手沉底。
然後他就再也沒力氣了,也一頭栽進了水裡。
他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衛生室的,迷迷糊糊的,隱約記得有人喊他,有人在搖晃他。
他的眼前,似乎閃過很多人影,有李醫生,有賀司機,有廖工,有王姐……
然而,他沒辦法睜開眼睛,也沒辦法說話。
很快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就好像陷入了夢鄉,腦袋昏昏沉沉。
張戈不知道的是:他的確睡著了。
這一覺,他睡了很久很久……
久到了世界都變了!
這一覺他睡得並不舒服,迷迷糊糊的閃過很多畫面,很多聲音。
夢裡,他聽到有人用手在門上抓撓,那聲音就像貓爪子在心口撓,聽起來很割裂,很難受,讓人喘不過氣來。
夢裡,他看見了有人滿嘴是血,眼睛血紅,指甲就像殭屍的爪子,走起路來晃晃悠悠。
他隱隱看見有東西晃晃悠悠的,一點點向他靠近,本能的覺得那個東西想對他不利,潛意識告訴他,要遠離那個東西。
那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就像恐怖片裡,豬腳第一視角面對殭屍。
跑!
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斃。
但是,夢裡,他想動,卻渾身疼痛,四肢被定住,根本無法移動。
眼睜睜的看著疑似“殭屍”的東西,一步步的,慢慢的,張著血盆大口向自己靠近。
他想喊,喉嚨嘶啞,嘴裡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想跑,任憑他如何扭動,眼前的怪物離他是越來越近。
絕望!
一種眼睜睜看著大恐怖一步步逼近,卻動彈不得的絕望,如泉湧充斥心頭。
夢的最後,一個大男孩的暴喝聲中,“殭屍”消失了,絕望的感覺不見了。
那個聲音好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
有點像表弟,但肯定不是。
他又記不起來是誰,腦袋越想越疼,越來越沉,直到完全陷入了黑暗。
最後,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耳邊被無數蜜蜂一樣的聲音圍繞。
他聽不清,只感覺好吵,好煩,好想碾死這些發出聲音的蜜蜂。
……
“嘀嘀……嘀嘀……嘀嘀!”
床頭一陣手機電量太低的響聲,讓張戈被驚醒了。
他艱難的扭頭,瞥了一眼手機,喉嚨腫痛,嘴裡發苦……
他醒了,也沒醒。
周圍黑漆漆的一片,顯得格外瘮得慌。
黑暗和詭異感,讓他覺得自己還在夢裡。
一股濃烈的酒精氣味,充斥鼻腔,嗆得他鼻涕都快流出來了,發乾的喉嚨更是烈火遇乾柴,嗆得他想咳咳不出來,差點窒息。
藉著微弱的手機光線,他看見水泥地上擦拭過的發黑血跡,身邊還有幾個空著的病床,以及一個趴在他身上打著呼嚕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腦袋很沉,壓在手臂上的沉重感,與夢裡的不真實感完全不同。
他確定,自己醒了,是真的醒了。
職業性的觀察四周,這裡與昏睡前的留觀室,佈局一模一樣。
那個咬傷他脖子的小女孩很可愛,她的腦袋,壓得自己整個左手快沒了知覺,一大攤口水,從沒了門牙的嘴邊流出。
這對於張戈來說,或許是件好事:整個人都在疼,左手沒知覺,至少是不疼的。
他好像又沒醒,四周環境大變,讓他感覺非常陌生,四肢被結結實實的綁在了病床上,一動也動不了。
這個綁法,換成廖文兵也掙脫不開。
留觀室的確還是睡前的佈局,但一切都顯得陰森詭異!
四周的窗戶,被木板釘死,又被床單罩住,使得光線根本進不來。
要不是手機發出微弱的亮光,張戈可以肯定,他什麼也看不見。
地面的血跡,哪怕擦試過,也依舊留下一片暗紅,時刻提醒著張戈,這裡發生過流血的大事!
一切的一切,太過離奇,讓張戈覺得這個夢……
真他孃的真實!
“吱呀!”
房門被打開,伴隨著刺眼的光芒,光的盡頭,一道人影由遠及近。
張戈慢慢適應了強光,看清楚來人之後,他徹底的確信:這不是夢!
“你居然醒了?”
一聲略帶驚訝的聲音,讓張戈鼻子都氣歪了,似乎對方認定自己醒不了了似的。
很快,對方似乎也覺得這個語氣不太對,連忙訕訕一笑,調侃道:“你再不醒,衛生室的葡萄糖和生理鹽水,都快不夠用了!”
“啊……水……水!”
嗓子乾啞,有一股撕裂的疼痛感,張戈只想來一口冰鎮可樂,一通到底,徹底釋放那股從心底冒出的燥熱和疼痛。
“你等會兒啊,我去給你拿!”
李燁先是把駱夢影抱到一旁的病床上,蓋好被子。
然後轉身從診室拿來兩瓶礦泉水,擰開瓶蓋,慢慢餵給張戈。
一瓶水喝了大半,張戈終於感覺舒服了很多。
“我……我睡了……多……多久?”
張戈忍著喉嚨撕裂的巨痛,艱難的發出聲音,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他感覺莫名其妙,一覺醒來……自己成病秧子了,要死不活的。
周圍環境也來了個大變樣,彷彿他沉睡了幾個世紀一樣。
醫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戴上手套,一隻手按住張戈的腦袋,另一隻手將一根體溫計,插入張戈的嘴裡。
眼見張戈沒有表現出攻擊性,醫生長舒了一口氣,看見張戈懵b加質問的眼神,才緩緩的回答道:“七天?
不對,十天?
也不對!
反正,除夕過了,春節也過了,過兩天就是元宵節。
你自己算一算吧!
這些天,你最高燒到三十九點八度,我們差點以為,你也會變異……
所以,才不得不謹慎一點,把你綁起來,以防萬一!
不要見怪,等你好了,看看網上消息,就會理解我們為什麼這麼做。”
很快李燁眼神就黯淡了下去,聲音越蕭瑟了許多:“不過,你大概只能看看幾天前的網絡消息了!”
張戈沒有回應,他嘴裡含著溫度計,也沒法回應。
大概五分鐘後,醫生取出溫度計,看了看,複雜的臉上,露出喜色:“恭喜你,退燒了,百分之五的概率都被你碰上了。”
“變……變異?
我?”
隨著嘴裡唾液分泌,喉嚨得到滋潤,疼痛感減輕了很多,張戈說話也越來越利索。
提到變異,醫生神色複雜,有畏懼,有興奮,也有痛苦。
隨即,他用一種淡漠的口氣說道:“就在你昏迷的那天夜裡,衛生部公佈我國流感人數超過一半,後來說是百分之七十,後面直接說無法估算,乾脆不報道了!
有人推測,感染者可能達到九成。
他們的症狀跟你一樣發高燒,嚴重的會昏迷。
最近這段時間,感染人群陸續變異,雙眼血紅,指甲和牙齒變得鋒利,也具備極強的攻擊性,開始襲擊未感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