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如煙後事
（1）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幕布，沉沉地籠罩著廣袤的大地。
四周靜得彷彿能聽見微風拂過草葉的沙沙聲，沒有一絲喧囂，只有無盡的寂靜。
抬頭仰望，那點點繁星璀璨奪目，宛如一顆顆晶瑩剔透、價值連城的寶石，緊密地鑲嵌在那如墨般漆黑的天幕之上。
它們忽明忽暗，彷彿在訴說著古老而神秘的故事，又似在向大地灑下溫柔的光輝，為這寂靜的夜晚增添了一抹夢幻般的色彩。
惠岸雙臂緊緊地懷抱著孫如煙，那模樣彷彿抱著世間最珍貴的寶貝，生怕一鬆手就會失去。
一隻手牢牢地牽著杜玉娘，生怕她在這夜空中有絲毫閃失。
他們三人就這樣在夜空中疾馳，朝著潼關方向的孫傳庭軍營快速飛去。
陣陣涼風輕柔地吹拂過來，如同溫柔的手輕輕撫摸著他們的面龐，帶來絲絲涼意。
那涼風吹起了惠岸的髮絲，也吹動了孫如煙和杜玉孃的衣角，彷彿在為他們的前行加油鼓勁。
惠岸微微眯起眼睛，感受著這涼風，心中卻滿是複雜的情緒。
孫如煙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裡，彷彿睡著了一般，而杜玉娘緊緊地抓著他的手，眼神中透著堅定和勇敢。
他們在這涼風中，向著未知的前方飛去，身後留下一串串模糊的身影。
璀璨的星光如同細密的銀紗，輕輕地灑落在他們身上。
那點點光亮在他們的髮絲、衣角和肌膚上跳躍，隱隱勾勒出朦朧而神秘的輪廓。
惠岸彷彿置身於夢幻之境，可心中卻滿是淒涼。
他緩緩低頭，看著懷中的孫如煙。
她的面容如此安詳，彷彿只是陷入了一場深沉的睡眠。
然而，惠岸清楚地知道，這個他心愛的人已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們之間如今隔著一道無法跨越的生死鴻溝。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悲痛與不捨，手指輕輕劃過孫如煙的臉頰，感受著那漸漸消逝的溫度。
心中的淒涼如潮水般湧來，將他淹沒在無盡的悲傷之中。
他多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醒來後孫如煙依然在他身邊，微笑著看著他。
但殘酷的現實告訴他，這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雖說惠岸作為修行之人，長久以來，歷經無數風雨，平日裡確實早已看淡了生死。
在修行的歲月裡，他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以為自己的心早已如磐石般堅硬。
可在這一刻，看著懷中逝去的孫如煙，他也不禁為這份無奈的離別而感到深深的悲傷。
那悲傷如同細密的絲線，緊緊纏繞在他的心頭，讓他難以釋懷。
他一邊在夜空中飛著，一邊不時地看向身旁的杜玉娘。
他擔心這個柔弱的女子會害怕這高空飛行，畢竟這高空中的風是如此凜冽，四周是如此寂靜。
於是，他刻意放慢了速度，緊緊地牽著她的手。
他的手溫暖而有力，彷彿這樣能給杜玉娘一些安全感。
杜玉娘感受到他的關心，也緊緊回握他的手，在這茫茫夜空中，他們彷彿是彼此的依靠。
杜玉娘其實算起來已經是第三次跟隨惠岸飛行了。
這一次，她的心中並不害怕。
畢竟有過前兩次的經歷，她對這高空飛行也漸漸熟悉起來。
她的目光始終緊緊地落在小姐孫如煙身上，那眼神中滿是哀傷。
心中只有對小姐的深深悲痛，彷彿有一塊巨石壓在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小姐曾經的一顰一笑、溫柔話語，此刻都在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
她想到自己未能好好照顧小姐，覺得自己愧對家主老爺孫傳庭。
一想到這兒，淚水就如同決堤的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來。
那淚水在璀璨的星光下閃爍著悲傷的光芒，如同晶瑩的珍珠，每一顆都飽含著她的愧疚與痛苦。
她微微顫抖著身體，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可那悲傷卻如影隨形，怎麼也揮之不去。
（2）
黎明時分，那深沉的夜色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天色漸漸亮起。
先是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接著那白色逐漸擴散開來，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正在輕輕拉開夜的帷幕。
惠岸依舊緊緊抱著孫如煙，身旁帶著杜玉娘。
他們的身影在這漸漸明亮的天色中顯得有些疲憊而落寞。
突然，他們出現在軍營門崗前。
那站崗的哨兵原本還有些睡眼惺忪，可當他的目光觸及到惠岸他們的身影時，頓時大驚失色。
在這寧靜的黎明，突然出現的陌生人讓他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
他誤以為有敵人來犯，心中一陣慌亂，急忙鳴起警報。
那尖銳的警報聲瞬間劃破了黎明的寂靜，在軍營中迴盪開來。
哨兵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惠岸他們，手中的武器也不由自主地握緊，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危險。
此時，大帳裡的孫傳庭正和孟方等一干將領圍坐在一起，商議著軍事行動。
大帳內氣氛凝重，眾人的表情嚴肅而專注。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尖銳的警報聲。
孟方反應迅速，趕忙站起身來，大步流星地走到大帳門口查看情況。
他微微皺起眉頭，心中滿是疑惑。
這時，一名哨兵慌亂地跑來彙報：“報，小姐孫如煙回來了......”
孟方一聽，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他瞪大了眼睛，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猛地揪住報信的哨兵，厲聲喝道：“大膽，你竟敢謊報消息？”
他的聲音如洪鐘般響亮，帶著憤怒和質疑。
那哨兵被孟方揪住，滿臉驚慌，急忙解釋道：“將軍，小的不敢謊報，確實看到小姐被一個人抱著，還有杜玉娘也在旁邊。”
孟方聽了，心中更是震驚，他鬆開哨兵，目光望向遠處，心中思緒萬千。
孫傳庭原本正專注於和將領們商議軍事行動，聽到了孟方與哨兵的對話後，心中猛地一震。
得知孫如煙回來了，他再也坐不住，匆匆走出大帳。
他的腳步急切而慌亂，眼神中滿是期待與焦急。
一出來，他便急切地問道：“小姐人呢？”
那聲音中帶著顫抖，彷彿害怕這只是一場虛幻的夢。
哨兵被孫傳庭的急切嚇了一跳，支支吾吾地指向軍營大門：“還在門口......”
孫傳庭順著哨兵所指的方向望去，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孟方同樣滿臉疑惑，他們不明白哨兵為何欲言又止。
但此時，他們也無暇多想，心中只有對孫如煙的掛念。
兩人急忙趕往軍營大門口，腳步匆匆，帶起一陣微風。
孫傳庭的心跳得厲害，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會是什麼，只盼著能快點見到女兒。
孟方緊緊跟在後面，神色緊張，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情況。
當他們風風火火地趕到大營門口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惠岸那氣宇軒昂的身影。
惠岸身姿挺拔如松，靜靜地站在那裡，彷彿一座巍峨的山峰。
他的懷中抱著昏迷的孫如煙，孫如煙面色蒼白，如同凋零的花朵，靜靜地躺在惠岸的臂彎裡。
丫鬟杜玉娘則悲慼戚地站在一旁，她的眼神中滿是哀傷，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杜玉娘一看到孫傳庭，立刻雙膝跪地，哭泣道：“老爺，小姐她……她出事了……”
她的聲音顫抖著，充滿了悲痛。
話還未說完，已泣不成聲，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
孫傳庭的心猛地一沉，他看著昏迷的女兒，眼中滿是心疼與焦急。
孟方見狀，趕忙屏退無關人員。
他的動作迅速而果斷，眼神犀利地掃視著周圍。
接著，他讓武功高強的親衛緊緊貼身在孫傳庭身旁，以防不測。
那些親衛個個神色嚴肅，全神貫注地警惕著周圍的動靜，彷彿一群忠誠的衛士，守護著他們的將軍。
惠岸抱著孫如煙，由於不便施禮，便只是微微點頭示意道：“孫總兵好，這位大人好，在下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