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醉酒當歌，肆意幾何
當天，流水一樣的吃食都被峰主們往天澤峰上搬。
還有人瞧見峰主沈長尋跟陶達奚兩人特意去獵了一頭九星花豚，入山門直接扛著就上了天澤峰。
那個頭只有普通成年山羊那麼點大，身上還正好有九塊花斑，通體粉紅有股獨特異香。
傳說已經絕種了的，稀罕得很，有價無市，可堪比一箇中品寶器，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得來的。
大夥兒都當峰主們是為了給新任掌教道賀，特意提前準備的。
卻不知，那九星花豚此刻已經變成了桌上的數道誘人的美食。
“醬肘子、虎皮燜扣肉、蒜泥白肉、四喜丸子、香辣炒豬雜……”墨錚叉著腰，報菜名。
指揮著林沫苒、花劍堂、喬千安三人流水一樣的上菜。
“外面還有半扇烤乳豬，待會就好。”
“怎麼樣？師妹，我的手藝還不錯吧？”見柳星柔吃驚的看著滿滿一桌子濃油赤醬，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墨錚笑得很是自豪。
身為土生土長的申城男人，哪裡能不會幾道拿手菜？
更何況他爸爸可是早早就把追妻用私房菜譜，通通都傳授給了他。
原本是礙於人設，只在天澤峰小範圍弄些吃的改善自己的伙食。
而今臨別在即，也不用顧忌那麼多，拿出看家本事招待這幫子兄弟姐妹，聊表心意。
要不是自己兩個師兄當著她當面收拾的九星花豚，柳星柔怎麼也不敢信墨錚有這等廚藝。
雖然還沒動筷子，但光是瞧著就好吃，更何況這不停往鼻子裡鑽的香味騙不了人。
再說這些菜餚的做法和樣式，跟外面買的的確不太一樣。
“師兄……你什麼時候有這等廚藝了？”柳星柔的肚子被香味勾引得咕嚕嚕直叫。
墨錚笑著給她夾了塊醬肘子，“試試這個，軟糯濃郁，吃了還能美容。做法我已經教給大喬了，你要是喜歡只管找他學便是。”
柳星柔原本被美食調動起來的好心情，瞬間盪到了谷底。
墨錚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欠妥，正巧花劍堂把甜釀酒罈子搬了進來，他就招呼所有人都入座，順勢舉杯，“來，咱喝一杯！”
“良辰美景，美酒美食，可不要辜負了。”
……
那一晚，很多人都醉眼朦朧，白日裡的剋制在酒精的作用下漸漸土崩瓦解。
他們有些嚎啕哭泣，有的拉著墨錚不肯鬆手……
偏偏酒量最淺的墨錚，卻清醒著堅持到最後。
一個個親自把人送回各峰，忙乎到了後半夜。
御劍回到天澤峰，只見南嶼白、喬千安、林沫苒、花劍堂、九華，從老到小整整齊齊的圍坐在小飯廳裡，齊齊得看向走進來的墨錚。
墨錚笑著輕問：“這麼晚了，還不去休息？”收起心顏劍，朝著他們走去。
南嶼白端出一碗冒著熱氣的黑色湯藥，推到他面前，也不言語，就這麼看著他。
墨錚皺著眉，身體微微往後仰，很是抗拒。
這味道！比之玄參湯有過之而無不及，光是聞都夠夠的了。
九華接收到林沫苒的眼神，跑到墨錚身邊，端起藥碗：“師祖，你就把藥喝了吧。”
墨錚搖頭，謝邀，“九華啊，師祖這是命到了，不是病，吃藥不管用。”
南嶼白“啪”得一掌拍在桌上，“管不管用，我說了算！”
“師兄你今天要是不把這藥喝了，我們就一直陪著你。”
他留下來，為的就是盡力留住墨錚，怎麼可能坐以待斃，所以趁著墨錚送人，他立馬抽空煎好了藥。
墨錚被兩個徒弟盯，被徒孫哀求，還要頂著兩位醫道聖手的遊說，終於敗下陣來。
“我喝！”捏著鼻子，一口氣往嘴裡倒，咕咚咕咚直接吐。
“嘶……哈……苦啊！！”不停往嘴裡扇著氣，苦得他嘴都合不攏。
九華想起什麼，連忙從錦囊裡端出一盤清新怡人的薄荷軟糕，送到墨錚面前，“師祖，吃塊點心壓一壓就好了。”
墨錚見到久違的薄荷軟糕先是一愣，隨後頗為懷念的連吃了兩塊。
九華見他喜歡，就又取出了兩盤塞給他，“師祖留著慢慢吃，我這裡還有。”
墨錚看著在面前一字排開的三碟薄荷軟糕，心裡感慨萬千，他有多久沒吃到了？
九華卻能一次拿出好多盤來。
從前這樣的待遇，好像只有他有，真叫人羨慕。
怕其他幾人看出端倪，他只收了最初的那一盤，“師祖自己也有，這盤我動過，就笑納好了。”
說著站起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忙乎了一天，散了吧，有些睏倦該睡了。”
端起那碟薄荷軟糕，看似灑脫，實則急忙得出了小飯廳，只留給其他一個沒入黑夜逐漸消失的背影。
迎面吹來的風讓溼潤的眼眶也跟著微涼，他分外加快了腳步，逃似的回到自己的小院。
砰得一聲關上房門，點亮桌上的油燈，才發現盤子裡的薄荷糕只餘下三塊。
大抵是路上走的急，滾落的。
“只剩下三塊了呢……”
孤寂、感懷難免爬上心頭，望向往日李拂衣睡過的床更是……
但，很快他就忽得逗笑了自己，這不正是天意嗎？
不多不少，正好三塊，而他停留在這的時間，也還有三天。
那今天豈不是還能吃一塊？
拿起一塊，送入口中，細細的品嚐起來。
這恰到好處的柔軟和韌勁，涼爽清新的香氣隨著咀嚼瞬間就充盈滿整個口腔。
果然還是李拂衣做的，才最合他的口味。
搖了搖頭，來到書桌邊落座，細細的研起墨來。
有些話說不出口，只能付諸於筆墨，把歉意、懊悔、期望……統統留在字裡行間。
原本，他是想先寫給李拂衣的，可提筆良久，終是半個字也落不下去。
只得把林沫苒、花劍堂的先調到前面來，洋洋灑灑總有諸多細碎的可寫。
唸叨花劍堂別拘泥無情道，遵守什麼無情無慾的狗屁話，要積極地尋找真愛。
若是真尋到了命定之人，寧可廢話絕不啞巴……
寫著、寫著就寫歪了，厚厚一疊，看得他自己都笑了起來。
寫都寫了，總不能浪費，乾脆加了幾句正經的，就塞進信封裡完事。
反正小花萬事都妥帖，除了無情道，也沒什麼好讓他不放心的。
叮囑起林沫苒來可就細膩多了，到底是自己大小養大兩回的閨女。
雖然以她的本事，這世上也沒幾個人能欺負得了她。
更何況她的“孃家人”怎麼論都會好好地護著她，可當爹的心就是那樣。
總是點這啊、那的，到處都有不放心的，要再嘮叨著叮囑一遍才舒心。
到了末尾，才勸了幾句夫婦要互相體諒的話，全當給“女婿”喬千安面子了。
再提筆，便是留給幾位師兄弟以及長老的“自白書”了。
寫得自然不如之前的順暢，遣詞用句需要斟酌再三。
畢竟，這可是有極大可能要公之於眾的。
磕磕絆絆寫廢了好多次，直到外面的天空濛蒙亮，墨錚才恍然一夜就這樣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