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對話
“可對方卻說,父親讓他死,他又怎麼能不聽從呢?”
“如果那是我,當收到詔令的那天,我就要清君側了,這一定是父皇讓趙高這狗東西給矇蔽了。”
“這才是一位雄主該乾的事。”
“而扶蘇為何會這樣?”
“一個,史書上記載,他本身就是一個很仁慈的人,而他的這種仁慈的根源又是什麼?”
“因為他身邊都是那些教他仁義禮智信的儒家人士。”
“當然,其實扶蘇之所以會養成那樣的性格,也一點都不難理解。當你是扶蘇,你出生在秦國,你自打出生以來,你就看盡了秦國百姓的困苦,你正好又認識了一些儒家之人,讓他們成為了你的老師。”
“你在與他們的交流當中,不知不覺,便認同了他們的觀點,而且,他們都表現得很愛護百姓,你也覺得,你應當像他們那樣愛護秦國的百姓,你就像是一張白紙,他們說什麼,你就身體力行地做什麼。”
“所以,當趙高派人說讓他自殺的時候,他也就立馬就學了那些儒家之人的做派。”
“父親說的,我不能違抗,甚至還覺得,自己這樣很英勇,很忠孝。”
“然而……正如前面所說,這規則是制定給百姓的,讓百姓不至於犯上作亂的。”
“哲兒,你我是要站在金字塔最頂端的人,對任何事情,都要有自己的判斷。”
“而不是像扶蘇那樣,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當然!也不是說,那樣我們就不要聽自己爹爹的話,就不要信儒家的那一套。”
“而是……我們要聽,就要去聽從那些對自己有利的話。”
“儒家的那一套,其實就是一套道德標準,它的作用是可以讓人更加和睦地相處,就跟律法是一樣,是為了不讓人去犯法。”
“可身為這個世界的主宰,你不能被這樣的規則給限制住,該做事的時候,還是要做事。”
“其實……你遍觀歷史便可得,凡是那些不按規則做事的人,才更容易獲得成功。”
“而那些只會循規蹈矩,按照規則做事的人,往往只能成為別人的附庸。”
“可凡事既有利,也有弊,你爹爹我那麼不屑儒家的規則,那為何還要說,要去遵守它?”
“是因為雖說這東西容易把自己的兒子給學傻,可它也能把百姓給教得安安分分。”
“交趾為何要推行儒學科舉,包括遼國,耶律洪基一樣有尊崇儒家,甚至是鼓勵佛教的行為?”
“那還不是因為這東西,能給世間帶來更少的爭鬥與殺戮。”
“這天下,有規則顯得太束縛,沒有規則,百姓又容易亂來。”
“很多東西,其實既不是黑,也不是白,而是黑白隨時都能轉換。”
“而一名合格的儲君,應當要學會如何才能合適地拿捏這個度。”
“如果說
大學士說的那些東西,你不愛聽。”
“那你可以不理解,但表示尊重,甚至,你還可以研究他們的心裡面是怎麼想的。”
“其實……他們何嘗不想讓你垂拱而治,然後把朝堂都交給他們。”
“這世間,無處不存在爭鬥。”
“而你我,要保持清醒。”
“要時刻記住,我們的目標,一直都是在最頂端。”
“行了,今日便說這麼多吧,以後,我會讓他們少講點大道理,只讓他們給你說說,古時每一個朝代,都發生了什麼事,給你增長見聞,這也就夠了。”
“就好比這扶蘇,為何會有那樣的表現。”
“當你讀到某個歷史人物為何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後,你就得自己停下來思考,想想自己代入到對方的身上,他到底為何要這樣做?”
“到底是什麼東西影響了他?”
“是秦始皇的嚴厲,還是他對某些真理的追求。”
“扶蘇自殺之時,說不定還真的以為自己無比偉大吧。”
“他踐行了儒家的道德,他可能甚至還希望,用自己的死,能打動自己的父親,讓他父親推行儒家學術。”
“我對他的評價是,其實這人談不上太差。就是有點太過於理想主義了。”
“其實你爹爹我何嘗不是如此。”
“本來你爹爹我,應該吃喝玩樂,然後當個敗家的、揮霍無度的官家,可我卻心繫百姓,希望憑藉自己的力量,可以把這個國家給治理好,扭轉整個國家,乃至所有漢人的命運。”
“其實你爹爹我心裡非常地清楚,這個國家,遲早是要亡的。”
“你看那官員的人數,每年都增加不少,你再看那百姓的人均土地,每年都減少不少,日子也一天比一天艱苦。”
“用無限減少的百姓的土地,以及愈加困苦的日子,去養無限增長的官員,那又怎麼可能養的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