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蹊蹺的殺人現場,1998年西安新城區“8·10”離奇兇殺案
“我是受害者,我坦白什麼?!我不懂你們的意思!”藺宇飛氣急敗壞,梗著脖子爭辯。
趙榮說:“好吧,那我一條一條給你說。第一,我們給你打的傳呼是‘梁潔急病速歸’,你急著往家裡跑什麼?難道急病不馬上送醫院,還放在家裡嗎?第二,你說你昨天早上7點40分離開辦公室時把鑰匙拉下了,那麼你8點06分又怎麼進的辦公室向隴海大酒店打的電話?電訊局電腦的記錄在這裡!第三,你所說的‘慣性循環’完全是謊言!泌尿科的專家已寫了證明,你要不要看一看?”
見藺宇飛已面如土色,低頭不語,越榮繼續說:“梁潔死前連上廁所都沒顧上,分別是死在起床之前,是被勒死在床上的!什麼她已穿好衣服梳頭,什麼她正接待來客,完全是賊喊捉賊,騙人的把戲!藺宇飛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汗水,像一條條晶亮的蚯蚓,沿著藺宇飛的額頭、鬢角、脖子粘粘地爬下來。他仰天長嘆了一聲,又深深地垂下頭,無限哀傷和懊悔地喊道:“我糊塗,我該死啊!”
藺宇飛是在一時氣頭上殺死妻子的,這是偶然的一念之差還是必然的結果?很難作出恰當的評斷。
出生於高幹家庭的藺宇飛,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他不是那種不學無術、吃祖宗飯的紈絝子弟。他上學時品學兼優,工作後醫術精湛,靠能力、靠水平38歲就被破格評為主任醫生,四十歲又被提升為骨科主任。經他手接活的斷指、斷臂、斷腿無以數計,精闢的理論功底和豐碩的工作實績,使他成為骨科醫學領域嶄露頭角的佼佼者,患者和家屬送來的錦旗和感謝信上,稱他為“神醫”、“救命恩人”。
鋪在他面前的路,的確是光輝燦爛,前程似錦。但是,隨著事業的發達,交際的頻繁,他和妻子的關係卻日趨緊張。
藺宇飛是個性格外向的人,在他的身上,少了些書卷氣,多了些風流倜儻。這兩年,出國、開會多,認識的朋友多。朋友多,應酬也多。現今的應酬非同往昔,什麼卡拉ok歌廳、舞廳、桑拿、按摩、足浴……藺宇飛從不習慣到習慣,從習慣到洋洋自得、津津樂道。
他身上的這些微妙變化,引起了妻子梁潔強烈的反感和厭惡。
梁潔是個很正統的、賢妻良母式的女人。起初常用告誡的口吻規勸他:“你是個醫生,是個學者,要懂得自尊自愛,怎麼對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感興趣?”說得多了,就招惹丈夫的不快,有時反唇相譏,什麼“不懂得生活”啦,“老修女”啦,話說得很難聽,兩口子就吵起來。梁潔愛面子,一吵架就把門關起來,也從來不對外人講。但她已明顯感到,隨著夫妻感情裂痕的增大,家庭的危機已迫在眉睫。
癥結究竟在哪裡呢?梁潔認為,造成這一切的禍端,只有藺宇飛的外出和交友。她唯一可以控制的,是在她的眼皮底下,在西安。她堅決反對藺宇飛邀請那些“狐朋狗友”尤其是女性朋友來西安,但在“旅遊熱”成為時尚的當時社會,這根本是辦不到的。
藺宇飛是個有臉面、有身份的男子漢,他外出受到別人熱情接待,人家來玩自然要盡地主之誼,安排住處,籌措車輛,陪吃,陪玩,除了不敢引到自己家裡,哪一樣都不好怠慢。遺憾的是“屋漏偏遭連陰雨”,近兩個月來的客人特別多,上海的剛走,廈門來了一批;剛把廈門的送上飛機,廣州的航班又從天而降。儘管藺宇飛對妻子的反對有所顧忌,但他的性格、他的面子決定了他只能是我行我素。
如果在愛的基礎上,雙方設身處地地“體諒”或者“同情”一下對方,悲劇原本可以避免。但是……
8月9日,藺宇飛陪同廣州客人遊覽了西安東線後,當天夜裡,妻子和他大吵一場。兩個人唇槍舌劍,互不相讓,說了許多傷害對方的氣話。梁潔悲痛欲絕地大哭一場。第二天,是星期六,按照和廣州客人的約定,要遊黃帝陵。藺宇飛不到6點鐘就準備起床梳洗。一夜無眠,剛剛迷糊過去的梁潔被驚醒,她一把抓住丈夫的背心,憤恨地說:“藺宇飛你今天不能走!既然你把這個家不當個家,咱們就離了婚你再走不遲!”
藺宇飛忍住氣說:“別再鬧好不好?已經約好的事我怎麼能違約?”
“不行!你先和我去把離婚手續辦了,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藺宇飛動氣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可理喻!你放手!我怎麼連一點人身自由都沒有了?”
梁潔的淚水潸然而下:“那就讓我死吧!我實在不想活了!你從我屍體上跨過去,去找你的自由!”
一股惡氣從藺宇飛的心頭躥起:“你拿死來嚇唬誰?你想死你自己死去,礙我什麼事?!”
“好,我死,我死!我現在就死在你的面前,讓你這個流氓無賴稱心如意!”梁潔一頭撞過來,未及提防的藺宇飛一下子滾到了席夢思床下。床只有一尺多高,藺宇飛毫髮未損,但他頃刻間火冒三丈,瘋了似地跳上床去,一把揪住梁潔的頭髮,惡狠狠地吼道:“想死?我就幫你!省得你一天到晚像烏鴉一樣胡喊亂叫!”他順手將系在床頭上的電子驅蚊器的尼龍繩扯過來,在梁潔脖子上纏了一圈,使勁一勒。
不知是他下手太狠,還是人的生命過分脆弱,梁潔的眼睛和嘴一下張得好大,手腳胡亂地撲騰了幾下,在他的小腿上留下了一道劃痕,便綿軟地癱在床上。鮮血,從她的唇角、鼻孔,緩緩地流出來……
許久,藺宇飛才從噩夢中醒來,他手忙腳亂地為她試鼻息、摸脈搏、聽心跳,一切都說明無可挽回。他痴痴地看著自己張開的雙手,不相信是這雙手乾的。但是,很快,藺宇飛又回到現實中來。他還只有四十二歲,還有很多的人生樂趣等待他去享受,他不想死,他要活!他迅速動手為還沒有僵硬的屍體穿戴好;笨手笨腳地為她理那凌亂的長髮,並在他的腦後卡上那枚幾年前自己為她買的玉蘭花型的金邊髮卡。緊接著,把她的屍體抱到客廳,擺好姿勢,整理床鋪,把電視機搬到地下,放倒,翻箱倒櫃,開飲料,切西瓜……
當然,在做這一切的時候,他始終沒有忘記戴那副醫用橡膠手套……
為人父母者,沒有權利給自己的雙親增添白髮、皺紋、眼淚,更沒有權利給孩子稚嫩的心靈留下創傷、烙印和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