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無聲 作品

第96章 四年後重見天日,1996年西安市秦紡二村“9·7”白骨案

 “他沒說跑到哪兒去嗎?”

 “沒有說跑哪兒,反正說跑可遠可遠。”

 “嗯。你爸爸還說啥了?”

 “還說明年的這一天,叫爺爺、奶奶到一個地方和他見面。”

 “說在啥地方見面,你記得嗎?”

 孩子睜大眼睛想了想,說:“記不住了。說在我表姑家見面。”

 “他還說啥了?”

 “還說要是他沒有去,就是死了,和我媽媽一塊死了。”

 “你再想想,你爸還說啥沒有?”

 孩子想了想,搖了搖頭。

 “你爺爺、奶奶說啥了沒有?比如說,讓爸爸不要跑,到公安局去承認錯誤?”

 “奶奶、表姑都哭了,叫爸爸趕快跑,不要回家,還罵爸爸該殺,該挨槍子……”

 通過和孩子的談話,案情更加清楚了。偵破組在向外追捕的同時,加強了對王家的監控。果然,5天以後,9月12日凌晨2時許,魚兒撞網了。

 當王春林鬼鬼祟祟剛剛摸到秦紡二村家屬區附近,便被隱蔽設伏的公安幹警一舉把他扭住。偵破組不給王犯一點喘息應變的空子,立即突擊審訊。

 面對公安幹警威嚴的目光和凌厲的訊問,王春林精瘦的面頰上滾動著豆大的汗珠。但他的嘴很硬,一口咬定方雲紅之死和他毫無關係。

 由於五天來他的兒子以及親屬已提供了一些證詞,偵破組已勝券在握,以實攻虛,以真鎮假,形成鐵錘砸雞蛋之勢。不管王春林怎麼狡辯、抵賴,都如蟲吟鳥鳴,蒼白無力了。將近五個小時過去了,心力交瘁的王春林終於瞪著血紅的眼睛,垂頭喪氣地嘟嚷了一句:“我……交代……”

 1992年9月15日下午下班後,王春林先把兒子從託兒所接回家,拿了根尼龍繩裝進衣袋,又隻身返回託兒所裡。這時,已是6點多了,託兒所的孩子已全部接走,空空蕩蕩的託兒所大院只有方雲紅一個人在收拾教具。王春林舊調重彈,再次哀求方雲紅和他復婚,被方雲紅一口回絕。王春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住方雲紅的腿聲淚俱下:“雲紅,你不能這麼狠心!你不看咱夫妻一場的情分,你也要想想孩子……”

 方雲紅用力把他的手撥開,氣憤地說:“你還有臉提孩子!這些年,你給孩子、給我臉上抹得多麼黑!你就不怕別人罵孩子是小偷的兒子?你就不怕別人把我的脊背搗爛?我早已給你說清楚了,下月發工資時,我把這次出去花費的三分之二全部還你,我和孩子決不用你偷來的一分一釐!”

 “雲紅,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王春林有氣無力地哀求。

 “王春林,我也請你給我一次機會。實話告訴你,我很快就要結婚了,你死了這條心吧!”

 王春林咚地一聲從地上蹦起來:“你結婚?你跟誰結婚?”

 “你沒有權利問,我也沒必要告訴你!”方雲紅轉身收拾東西去了。

 王春林臉色鐵青,氣急敗壞地在地上轉了幾個圈,嘴裡喃喃地說:“中,中!你結婚,你結婚!我今天叫你結不成!”嗖地一聲,從褲兜裡掏出那束尼龍繩。

 面對滿臉殺氣的王春林,充斥她胸膛的只有怨恨和憤怒,她毫不畏懼地把脖子往前一伸,怒斥道:“好啊王春林!我今天才知道你姓王的不但敢當小偷,還敢殺人!有膽兒動手呀!”

 王春林果然把繩子套在方雲紅的脖子上,繞了一圈,雙手把繩子往兩邊猛地抽緊,雲紅頓覺喉頭梗阻,兩眼發黑,喘不上氣來。

 王春林兩手又抽緊一下,問:“復婚不復?說!”

 雲紅說不出話來,但仍然堅決地搖了搖頭。

 王春林把絞緊的繩子在雲紅的脖子後邊打了個死結,咬牙切齒地問:“復婚不復?復不復?”

 雲紅想拼盡力氣喊一個“不”字,想竭力挺直身子,想頑強地搖一搖頭,但她已經沒有這個力量了,她的臉憋得通紅,緊閉的眼睛也鼓脹地睜大,軟綿綿的身子慢慢地倒在水泥地上。

 王春林發洩了心頭之氣,撒手走了。

 他到家屬區大門外的農貿市場轉了一圈,吃了兩個肉夾饃,喝了一瓶啤酒,天已經黑盡。看看手錶,20點了,便又踱回託兒所看看情況。教室裡黑乎乎的,把燈拉開一看,方雲紅還在地下躺著。一摸,手腳已經冰涼、僵硬,王春林趕快把手捂到她鼻子上,已經沒有一點兒氣息。他慌慌張張跑到家屬區西邊不遠的小河岸邊,一口氣抽了半盒香菸。最後,他決定把屍體掩埋起來,就地埋屍匿跡!

 23點鐘,宿舍區的燈火漸漸熄滅了,辛勤工作一天的人們大都進入了夢鄉。王春林從臭水溝旁的小河邊站起身子,悄悄摸回家中,從門後拿了一把鐵鍁來到託兒所從東邊矮牆處翻進去。他來到大院的西南角,這裡,是一片稀疏的小竹林,長著茂密的蒿草,地勢雖低窪、潮溼,但竹子盤根錯節,也不好挖,他便在草叢中動手。他挑了片野草稀疏的地方,揮動鐵鍁,急速而緊張地挖掘起來。

 三個多鐘頭之後,一個東西走向、長一米二、寬零點七米的長方形土坑已經成形,他才精疲力竭地拄著鍁把,吃力地爬了上來。王春林本想把方雲紅的屍體抱到坑邊,但冰冷僵硬的屍體變得好沉好重,他怎麼也抱不起來,不得不扯著她的雙腿從屋子裡向坑邊拖。白色的高跟涼鞋掉在地上,他跑過去拾起來,先扔到坑裡。

 一米二長的土坑放不下雲紅一米六九僵直的屍體,他便跳到坑裡,用勁把雲紅的膝蓋扳彎,硬塞下去,然後動手向坑裡填土,原來的硬土挖出來成了虛土,體積膨脹了許多,加之放進去這麼大一個死屍,把挖出的土全部回填進去極其困難,王春林便一面填土,一面用腳使勁踩實,接著,又在上面栽上亂草,鋪上碎磚,恢復到未挖前的模樣……

 當王春林把他殺人埋屍的過程詳詳細細向公安幹警交待之後,當他身穿棉大衣、雙手戴著手銬到作案現場把自己的罪行一件件指證之後,他心裡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解脫和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