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無聲 作品

第190章 個冥冥冤魂!1990年新安縣“2·1”閆永子系列殺人案

 若為仇殺,王恆山固然幹過幾天隊長,但他從未得罪過人,其兩個兒子又本分老實,向無與人有任何糾葛,仇殺顯然不可能。

 那會是什麼呢?

 專案人員苦苦地思索著,最後指揮部決定:凡15歲以上、50歲以下的人一律列在排查範圍之內,統統做指紋鑑定。

 偵察工作的重點放在以虎馬溝為中心的方圓5公里範圍內的所有村村寨寨展開,並對每個所轄村莊實行人員定點定時定人的包乾制,仔細排查過篩。公安民警經過艱難跋涉,山鄉群眾積極協助,一個個可疑分子很快篩選了出來。然而查證結果一無所獲,專案指揮人員和廣大幹警一時心急如焚。

 虎馬溝地方窄小,條件差得難以想象,但為了早日破案,專案幹警依然迎難而上。初春的寒風依然刺骨,幾十個民警擠在一間黑乎乎的窯屋裡,冰涼的地面上鋪上麥秸,三個人蓋一條薄被,十天半月不脫衣服席地而臥,夜間氣溫低達零下十幾度,冷、潮、困、累、餓的滋味可想而知了,許多同志都患了感冒,但在缺醫少藥的條件下大家只好挺著,半夜燒得說胡話都是辦案……

 專案人員重新審視反思這一系列血案。劉炳子家在北面,離虎馬溝只有2公里。薛溝在南,距虎馬溝4公里,張衛衛所在的五頭鄉政府在西北,離虎馬溝不到4公里。李家莊在虎子溝北面10公里外,距離最遠;但是李清水和胡秋鳳是從五頭鄉趕集回去的,與虎馬溝不無關聯。

 事實擺在人們面前:新安五頭鄉的一系列案件都發生以虎馬溝為中心的軸線上,這是個不可否認的嚴峻事實。

 主管刑事偵察工作的洛陽市公安局副局長高興在查閱案卷時,又發現這幾起案件的性質、作案手段、選擇目標、目擊情況極其相似,由此他大膽推斷設想,莫非這些案件都是一人所為?也許有這種可能。想到這裡,他心中豁然開朗,大膽決定,調集全部幹警,併案偵察,重新過濾。

 虎馬溝總共百十號人口,除去女性和老幼病殘,具備作案條件的男性也不過幾十人,而這幾十個人裡面很可能就藏了一隻窮兇極惡的“人虎”。量他縱有三頭六臂也插翅難逃,摸也要把他摸出來。雪,還在下,漫天飛舞。風,還在刮,如刀似劍。

 這一天,被專案指揮部抽調來的宜陽縣公安局副局長李小選從五頭鄉調查歸來,心中一直想著案情,突然,他看到一個人。此人上穿棉衣外套工作服,下穿綠軍褲,腳上穿著膠靴,正立在溝南沿的溝坎上,出神地望著雪花飛舞的村莊發呆。他下意識地仔細看了他一眼,抬腿就要離去。

 可是,忽然一種職業的敏感擢住了他的心,他心中忽然打了一個激靈。好生奇怪,下恁大的雪,村裡人都躲在家裡,他立在這裡做什麼?是看雪景麼?不像,村中發生這麼大的血案,血流成河,每個人都憂心忡忡,閉門不出,誰有心思看景呢?而他卻站在這裡,莫非他在等人還是路過?他在等誰?是路過為啥不走?莫非,他就是……想繼續作案,正在重新選擇目標,觀察地形、動靜……

 這時,李小選實際上已立在了村口,他停住腳步,忘記了假如那人是膽大狂妄的兇犯的危險,他朝村口望去。一個挑水的大嫂艱難地挑著兩桶水朝這邊走來,要問問,他想。大嫂走得更近了,他禮貌地迎了上去:“大嫂,挑水啊……”

 “啊!”大嫂抬頭看看這個年輕英俊的民警,笑笑:“有事兒?”

 “你認識那個人嗎?他是不是這村人?”他用目光盯著立在雪中張望的那個農村青年。

 大嫂仔細看看,肯定地搖搖頭:“不認識。”

 “真不認識,你好好看看。”他不放心地又問。

 大嫂見這個民警這麼認真,就停住步。又細瞅了瞅,說:“我嫁到這村都好幾年了,像他恁大的青年,我沒有不認識的。我不認識他,他也不像這村人。”

 大嫂說得有理,挑著水搖搖晃晃地走了。李小選仍不放心,又攔住迎面過來的幾個人,問那人是誰?是不是這村人?

 一個青年說:“他是這村的熊球、聖蛋、光棍閆永子,想媳婦的媳婦迷!”

 “他住在哪兒?”

 “就那兒,王恆山家對面!”一個人嘻笑著補充說:“虎馬溝,南山的下山餓虎!”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李小選快步地走了過去。也許,那個年輕人站得久了,看得夠了;也許,他察覺到有人注意了他,他竟下意識地掩飾著迎面走了過來。李小選的眼睛死死盯著他的臉。近了,更近了,就在迎面錯身的時刻,李小選發現他那混著泥雪的褲角上有一點不明顯的血滴痕。他看清了,但那人在他犀利的目光下不自然地低下了頭,躲開了他的目光。人已走過去了。

 此時,腦海裡緊張思索判斷的李小選終於下定了決心,不能再猶豫了,此人需要盤查,詢問。他迅即轉身,叫住了那人:“哎,你叫啥?”

 “閆永子。”對方吃驚地看了這位年輕的警察一眼,答道。

 “你跟我來,我問你句話。”李小選不容置疑地說道。

 那人立住了腳步,不情願地說:“我還要去我姐家哩,她家有點急事……”

 “你姐家住哪兒?”

 “那邊兒。”

 李小選不用再問了,他在有意撒謊,他姐家明明在北,而他卻朝相反的方向而走,這足以證明他的驚慌和惶恐。這時,雪中曠野只有他們二人,李小選已忘卻了個人的生死安危和不利因素,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把這個有重大嫌疑人帶到指揮部審問。於是,他讓他走在前面,他跟在身後,單槍匹馬將他帶回了自己的住處。

 李小選的住處在老鄉家,院中空空,沒有一個人。他對他進行了簡短的審問:“知道叫你幹啥來嗎?”

 “不知道。”他東瞅瞅,西看看地說。

 “王恆山家就在你對門,人被殺了,你知不知道誰幹的?”

 “我不知道。”他有點慌,說話有點支吾。

 “你褲子上的血跡是咋回事兒?”

 “這,是……是殺豬濺上的……”

 不用再問了,李小選對他的疑點更大了。天快黑時,房東回來了,他們把他押送到了指揮部。

 應該說,這是一個很好的破案機會,然而被多種人為的因素錯過了。指揮部面對這個年齡、身高與測定的作案人極其相近,更主要的是他身上帶有血跡。人們懷著極大的希望對嫌疑人深入調查取證,結果卻令人失望。閆永子身上的血跡經多方化驗,不是人血。指紋和腳印也沒有明顯特徵。技術鑑定只有否定,其他方面更對不上號。

 無奈,排除。魚兒脫鉤了,更可悲可氣的是,第二天下午,他又和父親來要走了那條帶血的褲子。李小選十分惋惜地望著他們走出指揮部的大門。

 鐵梁磨繡針,行家裡手憑著水滴穿石的韌勁兒,終於從虎馬溝摸出了一個重大嫌疑人——仝社會。

 仝社會與王恆山家是鄰居,兩家相隔不足60米,雞犬之聲相聞。人們自然不會忘記,劉炳子的妻在被殺之後,是這個仝社會第一個主動向公安機關揭發了劉老三。但是,村裡的人們並沒有因此而忘記他本人的德性,這小子曾因盜竊搶劫被判刑4年,刑滿釋放後,他又變本加利地在村裡欺男霸女,人稱虎馬溝的花花公子“西門慶”。

 調查中,公安幹警自然也掌握了這個疑點甚多的仝社會。這小子心狠手毒,惡習成性,就在王家被殺的前10天,他還持刀攔路搶劫,只是作案未遂,沒有造成嚴重後果。

 細心的人們還發現,就在王家人被害的前幾天,他買過一把斧子,案發後他褲角上有血跡。他的行動也很反常,王家被害,全村人都去幫助料理後事,惟有他不露面。按當地風俗,不出“破五”不出門,他卻在大年初五冒著大雪去縣城買桃樹苗;——不能忽視鐵的事實,王家8口是在大年初四的夜晚被慘殺!

 正當“福爾摩斯”們把注意力轉向仝社會的時候,有人揭發仝社會殺人了。

 揭發人叫葛子裡,家住新安縣城,剛從大牆裡面釋放出來,他提到一件內情不詳的殺人案。1月23日,縣醫院待業青年郭青根跑到虎馬溝找仝社會。聽說仝社會已被公安機關審查,嚇得慌慌張張跑回縣城。對葛子裡說:我和仝社會在五頭殺了一個人,屍體藏在山洞裡,請你幫幫忙將屍體弄到水庫去,兄弟一定重報。所謂“重報”,就是願出300元或500元酬金。葛子裡剛剛結束了喪失自由的鐵窗生活,不想重蹈覆轍,就走進了公安機關。

 仝社會被押進審訊室。

 “別裝模作樣了,老實交待你的問題!“公安人員的目光和語氣一樣強硬、鋒利。昔日的“西門慶”儘管繞了不少彎子,最後不得不耷拉下腦袋如實招供:

 過年了,仝社會跑到縣城找到郭青根,想要搞點錢花,郭青根正為缺少紗票發愁,二個人一拍即合,咋搞呢?偷,在縣城踩了七人處點都因種種原因無從下手,只有另找門路。郭青根想起虎馬溝的萬元戶韓狗娃,提議到韓家搞錢。“搞不得,你不著情況。”仝社會連連搖頭。他和韓狗娃同村近鄰,他最摸韓家底細:“那包工頭家裡養有狼狗,又有獵槍,還有人看守,弄不好會把小命搭上。”郭青根覺得言之有理,只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