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身負6條人命,1999年南安市詩山鎮“9·20”特大凶殺案
劉玉英見治安員帶著便衣警察到家裡來,開頭不免有些緊張,肖珍懷看見她給客人斟茶時,手有些抖,茶水灑在地上。肖珍懷落了座,像老熟人聊家常一樣,和顏悅色地跟劉玉英聊了起來。
“你有幾個兄弟姐妹?”
“3個姐妹,1個弟弟。”
“他們都在哪裡工作?”
“都只上過小學初中,有什麼正式工作呀!一個二妹在惠安塗嶺打石頭,一個三妹就在本鎮紅旗村一家雨傘廠當臨時工,還有個弟弟在石獅的服裝廠打工。”
肖珍懷心裡“嗵”地跳了一下,問道:“你弟弟叫什麼名字?”
“叫劉開軍。”
“他常來你家玩嗎?”
“常來。從我們老家大田到石獅,來來往往都要經過這裡,我弟弟就常來看看我。”
“他來來往往都騎摩托車嗎?這裡到石獅也就百來里路,騎摩托車兩個來小時就能到的。”
這個在外人聽來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對肖珍懷來說卻是十分重要的。因為在“9·20”那起兇殺案中,殺人兇手劫走了一輛女式自行車,而對擱在同一地方而且沒有上鎖的大本田摩托車卻視而不見。
“他不會騎摩托。他窮得連一輛自行車也買不起,他哪會騎摩托?”
“成了!”肖珍懷不動聲色地在心裡歡叫一聲。
這個劉開軍果然不會騎摩托車,肖珍懷進一步斷定他就是殺害李祝佳等3位老人的兇手。
但是,他現今逃往何方?劉玉英說,她和她弟弟已經好久沒有見面。肖珍懷再追問什麼,她都答不上話。
肖珍懷不敢耗費時間,立即回師紅旗村,在一家雨傘廠找到了劉開軍的妹妹劉為英。劉為英毫不含糊證實兩點:
1、她哥哥劉開軍確實不會騎摩托。去年他來這裡玩,劉為英曾經借了一輛摩托車,要哥哥帶她去野外兜兜風,可是劉開軍不會騎摩托,只好拉倒。這事很叫劉為英掃興,所以她的印象特深刻。
2、9月20日這天,劉開軍到雨傘廠來找過劉為英。她說,她哥是從石獅回大田老家,路過此地,就順便來看看妹妹的。當時劉為英正在上班,很忙,劉開軍就到村子裡轉了轉,然後回來和妹妹一起吃了晚飯,就匆匆忙忙走了。
接著肖珍懷一再盤問目前劉開軍的去向,劉為英照樣回答不上。但她說到她還有個二姐劉清珠在惠安塗嶺,那是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她哥哥如果真的犯了事,會不會躲到那裡去暫避風頭?
從南安詩山到惠安塗嶺不過百來公里,走的又是高速公路,眨眼工夫就到了。
肖珍懷等人深夜摸到塗嶺派出所,敲開大門。一查,嘿,塗嶺某村果然有個叫劉清珠的中年婦女,丈夫叫葉永財。他們走了七八里山路,敲開一戶人家,可是,劉清珠夫妻倆都不在家。他們以採石為生,長年在一個叫石庫山的山上採石頭。肖珍懷等不肯罷休,又連夜趕了10多里山路,在一個不見人煙的荒山野嶺上,找到了劉清珠。
劉清珠也是憨厚的農家女,一聽說劉開軍可能犯了事,她很樂意協助警方找到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可是她說她弟弟從來沒來過石庫山,她已經大半年沒和他照面。不過,她隨口提供了一條很有價值的線索——她說劉開軍一年前談了個女朋友,兩人成天形影不離,如果能夠找到他這女朋友,八成就能找到劉開軍。
肖珍懷大喜,問劉開軍的女朋友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誰?非常遺憾,劉清珠想了老半天,只能記得她叫什麼“阿能”或“文能”,是德化蓬壺十八閣人。
返回後,局長曾志敏聽取彙報,臉上也有了笑容。“找到劉開軍的女朋友,必定能找到劉開軍。”這樣一個簡單的邏輯推理,成了專案組全體同志的共識。
又是一路飛車。
又是長途奔襲。
德化蓬壺離南安兩百多公里,是戴雲山深處的一個小鄉鎮。這一帶公路逼仄、陡峭而盤旋,車子想快也快不了,到達蓬壺十八閣,已是下午3時。
又是查戶籍,查檔案,查了1萬多個從20歲到30歲的女性公民,竟沒見到一個叫什麼“阿能”或“文能”的。曾志敏召開一個緊急碰頭會,他瞅著肖珍懷問道:“你們會不會把這個名字記錯呢?”
肖珍懷連忙翻看隨身帶著的筆記本:“沒錯!一點沒錯,我的本子上就是這樣記的。這姑娘就叫什麼‘阿能’或‘文能’嘛!”
其他幾名隊員也斬釘截鐵說:“沒錯!就是這個名字。”
曾志敏沉思了一會兒說:“有沒有這種可能——這個‘能’字,其實是‘玲’字,閩南話中‘能’和‘玲’是同音的。再說,女孩子的名字叫什麼‘玲’的會更合理一點。”
同志們恍然大悟,都說局長這個分析很有道理。可是,這時已是深夜3時半,他們又得大海撈針,把幾十本戶籍本再查一遍,這得查到何年何月呀!曾志敏這時想起各地育齡婦女都上了計生辦的登記冊,而且,都上了電腦微機。如果能請鄉計生辦支持,查起來速度就快多了。
鄉派出所長也說這個辦法極好,就差人到計生辦主任家裡,把主任同志請了來。只見她打開電腦文件,用檢索手段,點擊幾下鼠標,電腦屏幕上一下子跳出十多個“文玲”,有林文玲、劉文玲、王文玲、張文玲、陳文玲……等等。
到底哪個才是他們要找的關係人?
約摸半個多小時,村主任和治安員都趕來了,曾志敏主持開了個座談會。大家七嘴八舌擺情況,對人頭。最後才把目標集中到新閣村一位叫王良慈的農民的女兒身上。
據新閣村村主任和治安員反映,王良慈的女兒就叫王文玲,21歲,兩年前去石獅打工,而且聽人說她在外面談了男朋友。
從種種跡象看,這個王文玲就是南安警方要找的那個涉案關係人。
可是一問,王文玲所在的新閣村離鄉所在地大約還有10公里,而且沒有國道,只有一條小小的走拖拉機和板車的機耕路。這條從來沒有走過車的山區機耕路,一共才6公里,卻整整開了40分鐘。又徒步走了半個多小時羊腸小路,終於看到一個山窩窩裡趴著十來座茅草土屋。
村治安員說:“那就是新閣村。王文玲的家就在那裡。”
曾志敏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嘿,好一個僻靜的荒野,殺人犯劉開軍要是潛逃至此,真是人不知鬼不覺呀!
曾志敏刷地一下拔出“六四”小手槍:“同志們,都聽好了,我帶一路從正面接近,肖珍懷帶一路從後山包抄。”
隊員們也都拔出手槍。兵分兩路,像兩把鋼鐵鉗子,飛快向一座乾打壘小土屋撲去。
曾志敏、肖珍懷帶領9名刑警隊員衝進王良慈小土屋的時候,只有一箇中年農婦在門口餵豬。王良慈在田裡幹活,更看不到劉開軍、王文玲的影子。這是一個家徒四壁的困難戶,房裡連衣櫃、衣箱也沒有,根本無須搜查,認真看上兩眼也就一目瞭然。那正在餵豬的農婦是王文玲的母親,一個一輩子也沒下過山出過遠門的人。
曾志敏只好讓治安員把王良慈從田裡請了回來。曾志敏抽出一支香菸遞過去,說:“大叔,你別緊張,慢慢想,想好了,才說。”
王良慈接過香菸,放在鼻尖下嗅了嗅,順手夾在耳根上,這才結結巴巴又罵罵咧咧說:“劉開軍那個死鬼,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貨!哼,還想討我的女兒做老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這個殺千刀的爛貨!”
王良慈說劉開軍和王文玲認識大概有一年多了。據說,劉有一手縫紉的好手藝,文玲去年去拜師學藝才認識他。後來他們又一起到石獅去打工,兩人就好上了。前幾天,也就是中秋節那天吧,文玲把劉開軍帶了回來。他帶著一盒中秋月餅,又給我300塊錢,說要娶王文玲。我一看他眼睛斜斜的,長著一對龍眼目,心裡老大不高興,就堅決把錢退了回去。文玲見父母沒有給劉開軍好臉色,心裡不高興,吃過午飯,就板著個臉走了。
肖珍懷問道:“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王良慈說:“他們沒有說。八成還是回石獅去了吧?”
曾志敏問道:“你再想想,劉開軍還帶些啥回來?”
王良慈說:“哦,那傢伙還帶著個電話聽筒……對,是個能打電話的玩意兒。劉開軍還在我面前擺闊,當著我的面給人家打電話。可是電話打通了又沒人說話。我的小兒子很好奇,想玩玩那個東西,劉開軍死活不肯。”